王建国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干部，两鬓已见斑白，眉宇间透着久经风霜之后的豁然与厌倦。
赵立平则四十出头的样子，神情温和，但目光中闪现的锐利却说明他并不是文弱书生。
李小菲最年轻，看着比何亦舒稍显成熟，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套裙衬出干练气质，同样挽起来的发髻，让她显得虽然干练，却并不像何亦舒那样惊艳和冰冷，反而有一种邻家教师阿姨一般的亲切感，这倒与她是从临县教育系统走上来的履历颇为吻合。
几人分别打过招呼，便各自翻开文件，一边浏览，一边等待市长吕艳春。
会议室内一时寂静，只有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片刻后，身着灰白色套装的吕艳春步入会场，在她旁边则是一个年近五旬的白衬衣中年男子，二人一路友好交流。
“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新任的海城市廉政署主任胡成明同志。”吕艳春笑着向站起来的几人介绍道，“胡成明同志此前在松江市廉政署工作多年，经验丰富，此番调任海城市，必将为我市廉政建设注入新力量。”介绍完胡成明，吕艳春又分别向其介绍海城市现任的几位主要领导干部。
“胡主任来得太及时了，海城这个地方太好太美，所以总是有些人被美景迷了眼、乱了心，忘了初心和底线。就比如，之前的一位副市长宋明源，这才刚刚落马，这不，今天早上，他的儿子宋清瑞，又被调查。咱们海城的反腐形势啊，太需要胡主任这样的干将来破局了。”轮到陈志远的时候，陈志远顺带就提到了宋明源和宋清瑞，余光有意无意瞟过何亦舒，嘴角露出难以察觉的阴毒。
“反腐倡廉，职责所在，工作开展，还需陈市长多多支持啊。”胡成明笑容温和，目光如炬，倒是握住陈志远的手掌极为有力。
很快，就轮到了何亦舒。
胡成明象征性地轻轻握了握她手掌末端便松开，但眼神里的友好却是藏不住：
“何主任，您提供的线索对我们帮助太大了，专案组的同志们都在说，要是没有这些线索，大家都得多掉好多头发呢！”
“胡主任言重了，我们只是尽到应有之责罢了。”何亦舒微微一笑，目光平静而深邃。
二人言语中透着默契，这让在座的几位副市长神色各异——王建国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赵立平的目光在何亦舒和胡成明之间微妙地移动，李小菲则低头整理文件，掩饰着内心的震动。
而陈志远心中的寒意愈发浓重，他感到后背有些发凉。
何亦舒似乎不经意地补充道：“宋清瑞也是在解救朋友的时候，无意中撞见陈名君强奸案现场的。”
“何亦舒，你胡说什么！简直是血口喷人！”陈志远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猛地站起身来，椅子因他的动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脸色铁青。
他强压下昨晚儿子被废的怒火，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但何亦舒的步步紧逼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何亦舒一脸平静地看向他，挥了挥手里手机：“陈市长没看新闻吗？令郎强奸案都已经上热搜了。”陈志远浑身一僵，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颤动了几下却无法反驳。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掏自己的手机，手指却不听使唤地颤抖。
儿子强奸这事指定是压不住了。
但老练的政客本能让他迅速调整，脸上硬是挤出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神情，长叹一声，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如果真是如此，那真是家门不幸！我一定把这个畜生逐出家门！”
“陈市长不妨看看手机，”何亦舒的声音冷得像冰，“热搜里可不只是提到了令郎，而且还有您做保护伞，纵容海城天上国际会所非法经营活动的实名举报。”她调任海城之前就已经掌握了陈志远一些线索，再加上宋清瑞提供的一系列线索，还有兴文中学扩建项目中冯小华的贪腐证据，早已织成了一张无法挣脱的网。
何亦舒的话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陈志远的心理防线。
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暴跳如雷地指着何亦舒：“你这个疯女人！你在乱咬什么？”他几乎就要跳起来向何亦舒扑过去，但胡成名的大手已经有力地按在了他肩上：“陈市长，冷静点，讲清楚了就好。”说着，他挥了挥手，早已经等候在门外的几个工作人员鱼贯而入，胡成名这才结果工作人员手里文件，当众宣读了松江市对陈志远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的立案审查决定。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只能听到陈志远粗重的喘息声和其他几位副市长压抑的吸气声。
王建国闭眼摇了摇头，赵立平神色凝重，李小菲紧紧抿着嘴唇，目光中满是震惊。
陈志远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最终无力地瘫坐回椅子上，脸色灰败如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