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午夜,船夫只穿了件单薄的衣服,此刻正提着灯看着马车。马儿甩着尾巴,其他人都下来了。孟情兰揣着手,嘴角抽动着。南殊听见有声音回过头,看到是吴予安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吴姐姐,回不了峦烟寺。今晚住哪?”声音颤抖,沈砚汐补了一刀:“今晚住荒郊野外,饿了就吃鬼。”南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吴予安打量着三辆马车,都坏了。只能步行到最近的客栈休息,“阿姐,师娘给的银两还够吗?”孟情兰思索着,摸索着全身上下。最后紧张的叹了一口气道:“没…了?”孟曌周无奈的笑着,看了一眼东方即玺。
沈砚汐挑了一下眉道:“走吧,这里是西城,你们知道的。”吴予安环顾四周听到熟悉的“西城”两个字不禁想到了林鸾分,脑袋有些发胀。
南殊皱着眉道:“没钱按挨打算啊?”
吴予安推了一把南殊道:“你就当天上砸银子了。”
深夜里灯火点点,不知道走了多久,车夫转头搭话:“我还年轻的时候,拉过两个孩子,也是峦烟寺的。大概是二十七年前的事。一个藏蓝色外袍,一个月白色衣服。有说有笑,后来呢,蕲长老说过,这两个天资极高的少女都死了。一个被大火烧死了,一个自杀了。”
南殊憋着笑,沈砚汐一脚踹了过去。吴予安看向沈砚汐,沈砚汐缓缓把腿收回来装没事人一样。沈砚汐难得开口蹦出几个字:“笑屁。”话说完了,南殊不再笑,而是哀嚎。吴予安叹了口气道:“少说句话,南殊。”沈砚汐拉着吴予安的手把南殊甩在了后面,南殊哀嚎着道:“笑得也没错啊,冤死我了,霸凌师妹了!这种人简直就是…”沈砚汐回头瞪着南殊道:“这种人是什么?”南殊吓得一激灵忙开口道:“闭月…羞花,沉…沉鱼落雁。”
一路上南殊叽叽喳喳就像刚出壳的小动物。
“我屁股好疼啊,欺负上司,我扣你工资!”
沈砚汐冷声道:“哦,你敢啊,再说了你疼个屁啊。”
吴予安真的是被两只小动物逗笑了,两个人就像一只猫咪,一只仓鼠。互不相容。南殊撇着嘴依旧“伸冤”,孟情兰绕到南殊后面道:“半夜小心招来鬼…”南殊道:“鬼我有啥好怕的,情兰姐你也吓我。”
前面走着的孟曌周和东方即玺也忍不住扶着脑袋叹气。
车夫一言不发就像在看一场闹剧,客栈的房子形状已经被月光勾勒出来,月亮似乎越发不对劲,冒着红光。
南殊停止了吵闹,吴予安走在前面,按理说两个人并排在后面脚步声怎么会不一样。沈砚汐就在自己侧面,总感觉后面跟了些什么东西。吴予安低垂着眼看着地面观察影子,确实就只有四个人。吴予安觉得后面窸窸窣窣跟的紧了,刚要回头沈砚汐就松开了吴予安的手推了她一把道:“走,客栈要到了。”
吴予安手抖了一下,系统说过,不要回头。
带头的两个人放慢了脚步,灯光透过了纸糊的窗户。几个人先后进了客栈,南殊低声喃喃:“真有人付钱啊?”
东方即玺递出银两道:“嗯,不然睡大街。”
客栈老板娘有些不耐烦道:“只有四间屋子了,需要酒食之类的吗?”
东方即玺转过头看向其余五个人道:“一些花生,一碟菜,一斤肉?”这容不得半点反驳,皇宫本来应该招待伙食,结果到最后忙了一天匆匆赶回来没吃上一顿饭,六个人饿的前胸贴后背,南殊站在一边,她本就身材姣好,现在可是提不起来脑袋撅着嘴道:“八斤肉都不够吃啊。”
“啊——”
孟情兰从背后抱住南殊往后拉,南殊张着大嘴扑腾着双手。孟曌周抄着手站在一边显得傲娇,死寂沉沉,怨声载道。
“阿姐,你,幼稚不幼稚?”孟曌周拍了孟情兰一下。孟情兰没有停止动作,吴予安捂着额头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沈砚汐闭上了眼睛,吃饭的人往这边瞅了几眼笑着调侃。
东方即玺付完了银两,冷不丁的站在那里像是僵住了。东方家的两个都不怎么爱说话,沈砚汐先行一步拉着吴予安找地方坐了下来,南殊终于挣脱了虎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桌子腿。孟情兰慢慢走过来,南殊往桌子底下爬去。
“哎,我干什么了?怕我干啥,你还吃八斤肉吗…”
南殊一下子站起来,差点把桌子掀翻。捂着头大喊:“死也吃。”眼看着情况一发不可收拾,沈砚汐冷冷开口道:“现在就该分房,再吵我把你们绑起来扔大街上。”吴予安没办法了站起来带着尴尬的笑容道:“别闹了,别闹了。真的,五位。”说着手比划着“停”。沈砚汐是真的能干出来把人绑起来扔大街上。闻言孟情兰惊出冷汗倒是不动了,小偷似的缓步走过来,坐下。
孟曌周叹出一口气,六个人归于平静,周围喧哗声依旧。东方即玺开口道:“车夫呢?”南殊站起来,低着头晃了好一会开口道:“熬猛了,等我缓一会…”吴予安听到东方即玺的话,左右环顾,客栈有三楼外加一层阁楼。一楼招待客人,阁楼放杂物。每层有楼梯相通,客房有门可以锁。
南殊往外面走去,孟曌周正好对上视线开口道:“南殊你去哪?”南殊黑着脸道:“一帮蠢货,车夫跑了!”
“……”
这时候客栈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老板娘在后厨帮忙。东方即玺道:“不用追,他会回来的。”南殊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啊。”
吴予安一脸狐疑道:“那你去干什么?”南殊没有回话,就像被控制了一样。南殊快走了几步,摇摇晃晃关上了客栈的门,随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低血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