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方便行动,但谁也都不情愿就这样离开。
……
等到我遵循生物钟,照常在六点那一刻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这次迎接我的不是晨曦柔和的光线,而是秘银铠甲在阳光下折射出的瑰丽华光,以及……被什么东西压住一大半头发的细密头痛。
精灵手忙脚乱从旁边挪开身子,在床边缩成小小一团,满脸心虚的看着我。
“……”这一晚上的,又做什么孽了。
我坐起来,揉揉眉心,总觉得自己这段日子头痛的次数比过往全部加在一起都要多出好几倍了。
还没等我消化清楚现在的情况,有什么沉甸甸的金属物就跟着放在了我的床头柜上,随即一双筋骨分明的手掌端着早早准备好的早餐托盘,放在了我的面前。
“……”因为常年不见光,手臂的青筋轮廓清晰,皮肤透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我顺着一点点向上看,骑士的侧脸线条硬朗俊美,被晨曦的柔光修饰出几分温顺的柔软,极大程度的削减了他面庞上那一份不近人情的冷淡气场。
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是这位在做这种事情?
“本来有人要来叫你起床的,不过还没等敲门他就过去了,”伊莲娜窸窸窣窣地贴到我的旁边来,嘀嘀咕咕的和我抱怨起来,“我还以为他终于要走了呢!结果就是拿着东西过来,一直等到你起来诶……”
“好可怕吧,你新捡回来的这个。”精灵唏嘘道,又哼哼唧唧地抱着我的胳膊开始撒娇:“薇薇安,薇薇安,你把他弄走嘛,你要是不把他弄走,你让我把你弄走也行呀……”
我掐住精灵的脸颊软肉,让她后面不合时宜的抱怨悉数化成了噫呜呜噫的小声喊痛。
在我和伊莲娜短暂胡闹的功夫,骑士仍然站在那里,甚至十分体贴地伸出手,帮忙扶住有些颤动的托盘。
“……”我眨眨眼,没什么食欲,有点为难的看着他,“您打算就这么一直在这儿站着吗?”
骑士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贴身护卫。”
……
我感到愈发头痛。
这孩子心里不藏事是真的,但是他消化一件事情的时间远比普通人要长很多也是真的……所以之前也不是他不在意伊莲娜对他的抵触情绪,而是恩里科完全没琢磨明白,自己现在要怎么做才行。
之前的话这种情况倒也很好处理,要么换个事情做,彻底无视掉对方的存在;要么干脆一点,直接动手把对方干掉就行了。
但现在显然不太行。
“您的另一位护卫并不喜欢我。”恩里科的背后沐浴着晨曦的柔光,这一刻看来的眼神纯稚如孩童,他并不是在和我抱怨,而是十分纯粹的不解,并想要从我这里获取一个令人安心的答案。
“为什么?”他问道。
是啊,为什么呢。
我叹息一声,顶着伊莲娜愈发阴沉不满的目光,心平气和地和恩里科表示:“首先,恩里科先生,请帮我把这份托盘拿走吧。”
他的脸上露出一点迷茫的疑惑:“您不需要用早餐吗?”
我摇摇头,耐心回答:“更准确的说法是,我不需要有人来侍奉我用早餐。现在能给我一点空间吗?不需要你离开太远的,在门口等我就行。”
骑士依言退下,我下床开始整理衣物洗漱的时候,精灵便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我真的不能带你走吗?”她眨眨眼睛,期期艾艾地问我。
“我在这儿已经很适应了,伊莲娜,”我无奈回道,“而且这里的生活比外面安稳很多,不是嘛?”
精灵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只是长久而静默地看着我,直至那双明亮的眼中也渐渐生出荒芜的绝望。
“你只是让自己不难过而已……”她喃喃念着,甚至有些恼怒地、气愤地看着我。“你明明看起来一点都不好……!”
你现在看起来好平淡,好安静。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变得一点都不开心了。
我能做点什么呢?伊莲娜恍惚着,思考着,她曾经的同伴们都选择了各自属于自己的路,唯独自己还选择留在这里,可似乎也同样对现状无能为力。
我看着容貌仍是少女姿态的精灵捧起我的手,慢慢贴在自己的脸上。
“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呢?”她小小声地,近乎哀求般的询问我,“哪怕只是让你稍微高兴一点点也好,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这一刻,我给不出更好的答案。
我说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同样也说不出更自私的索求。
“——你还愿意留在这里陪着我,就已经让我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