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脑子里有了一瞬的清明。
“阿月……”
对了,今日是她们湖心亭相见的日子,她好不容易才寻来这寒烟丝,要在今日送给她。
还有《柳月行》,她也写好了,要弹给步微月听的。
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她撑起身子,想要走出大门。
湖心亭不远,从家里出去,左拐,直行,过了幽巷便到了。
只要先从家里出去。
一寸,一寸。
她双腿没了,曲着手肘,极艰难地挪动身子。
“阿月……”
相府大门就在几步之外,可她却觉得好远好远。
阿月还在等我,我不能失约。
她脑海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如果我没去,阿月得多伤心,可是——
可是……
我好像走不动了。
指尖无力地垂落在地上,寒烟丝将掌心冻结,柳缘缘眸中光亮慢慢褪去。
篁鹤引的风原来这么冷啊。
她模模糊糊想。
那能否告诉阿月,我不想去找她,让她别等我啦。
秋风旋过她的发间,似乎在无声答应她的请求。
一朵芦花飘落下来,贴在柳缘缘的手心,她无声阖上双眼,倒在相府朱门之内。
她掌心依旧拢着要送出去的寒烟丝,弦丝清蓝,宛如幻觉中步微月的双眸,再也无法触及。
“铮——”
步微月心中忽然错乱一拍,柳月弦丝应声而断。
她抿住被割伤的指尖,望向亭外,血腥气在口中漫开。
天边如同黄沙肆虐,芦苇花开了满湖,白茫茫一片,萧萧秋风刮过惊得雁群乱飞。
她已等了一天,总是准时来的姑娘还是不见踪迹。
呼吸间,天地下起淋漓大雨,尘灰滚滚,拍落熄灭满湖的荷花灯。
琴弦断了,她无法再弹。
内心的不安愈发浓重起来,替柳缘缘带的那把伞孤零靠在柱边,红穗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