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活像是没良心的死鬼,分毫不讲骨肉亲情,只一味隐去她房里丫头的不是,叫他颇为心寒。
阎湜彧满是威慑的冷脸再难维系,他忍不住抬手扶额,软声劝道:“这样挑拨是非的丫头,你留着何用?你可知道她字字句句都对太太不满,对这个家不满?”
瞿幼璇知晓珈蓝的品行,现下大概有了底,便也不怕把这没脸挑开了说,“挑拨是非?这是我的丫头,表哥的意思是我对舅母不满,对府上不满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就是我的意思。”
阎湜彧一愣,他不可置信地看她,见她言之凿凿,心中的自信竟然撇去一半儿。
他再难怀疑,自己母亲是否真的有此行径。
瞿幼璇抿着唇,再看到珈蓝一脸委屈巴巴地,身上却没有被打的痕迹后,这才说:“把话说开了大家也都痛快。作客人家,没有长久逗留的道理。这里终究不是幽州,在这里久作打扰,只会叫亲戚间难做。”
“我本就是老太太叫来的,现在她老人家去了,我也该回了。两家人闹得不好,说出去招人耻笑,不如表哥把该我的要回来,不该我的,我自是不会带去,现下算好,以后也免得争端了。”
她心中窝火,不愿同他过分说话。
见他不回复也就知道答案了,愤愤地说:“这么些年,老太太给的我就当是吃了、用了,不再追索。可我父母留给我的,没有道理不归还。从前老太太替我看管,现在我大了,没有再叫舅母存着的道理。是我的,我一分不落地讨,不是我的,自然秋毫无犯。”
阎湜彧扯过她的手,不顾珈蓝的阻拦,直接推着她坐回床上。
“你怕是病疯魔了,诚心要同我吵架!好男不与女斗,我自然不同你计较,病好后咱们再算旧账。”
只见他扯了被子压住她,待她不反抗了,便抱着文书们大步而去。
一身戾气看上去是要算账去。
珈蓝小跑过来,心疼又后怕地拉着小姐被攥红了的手,咒骂道:“这一家子死人,横竖是要遭天谴的!老太太走了,这些妖魔鬼怪们就抖擞精神,全将咱们吃拆享用了去!”
瞿幼璇没理珈蓝的话,此时心里盘算的,更多的是其他。
珈蓝一哭就停不住,一边擤着鼻子,一边哽咽地说:“白花花的银子都飞走了,小姐你怎么还笑啊?你看看二小姐,身上穿的、戴的,比郡主娘娘们还富,他们这是吃你的、穿你的。老太太之前过明路留给你的产业铺子,难道要打水漂不成?”
这一点,瞿幼璇却早就想明白了。她一边叫她脱了鞋躲进被子里,一边小声附在她耳上。
“过了明路的东西,要想挪怎么可能没有痕迹?若是她还有点良心,就快些放了咱们,我也就不同她计较了。”
“毕竟是祖母给的,是他们家的东西,这些年好歹咱们也用过他家钱。咱们在意的是,从此出去,不与他们过了。”
珈蓝似懂非懂,一边哽咽,一边擦着泪,小声说:“那世子是不是问去了?我方才可说了好些事,我瞧他脸色都变了。向来刨根问底的人,应该不会轻轻揭过吧……我看他还算是有点良心的。”
瞿幼璇仰躺在软枕上,闻着这股讨人厌的熏香,撇撇嘴说:“管他呢?他要做好人就去,没人拦着。毕竟是他娘,你还不了解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威胁人的事她做不出来?”
阎湜彧一路走到欣兰苑,那股愤怒和羞耻心也渐渐散去了,他神色不明地盘算着,如何讨要才是。
“哎呀,这好端端的怎么关起门来说话,方才你吃饭没有?饿不饿?”
连有容被儿子叫到欣兰苑里说话,她本来不当回事,以为是要说些体己话。
却不想方才还面色如常的儿子,一关起门来便脸色差到铁青。
她多少心里忐忑,以为是遇到不好的事,连忙也不坐了,起身就问他,“我的儿,这是怎么了?可是遇上难事了?”
阎湜彧连张这个口都觉得恶心。
他实在难以想到一贯温柔可人的母亲能做出这等事来。
一时间怀疑掺杂,终是开口说:“母亲料理家事辛苦了,如今姊妹们长大也该学着去做。儿子觉得不如今年以后叫二婶子同您一同料理,母亲也好放宽心些去教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