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回到屋子里依然一言不发,一直趴在小桌上复习功课。武祥也不敢多说什么,悄悄给绵绵倒了两次水,绵绵每次都喝了,但每次也不抬头。看绵绵那样子,任颖父亲也不再嘻嘻哈哈地说什么了。两个大人都默默地坐在一旁,屋子里只能听到两个孩子翻书的声音。
下午五点刚过,武祥和任颖父亲借口买菜,一块儿走了出来。
天空雾霭蒙蒙,云层暗淡无光。
任颖父亲一走出屋子就长长嘘了一口气:“天啊,真把我憋死了!”
武祥有些歉意地说:“委屈你了,老任。”
“委屈什么呀,我是看着孩子太可怜!”任颖父亲有些伤心地说。
“任颖还好,心理素质比绵绵强多了。”
“强什么,你看到两个孩子都紧张成什么了,半个身子都在发抖,后背发僵呼吸都不对了,肯定心跳得厉害。再这么下去,过几个月高考,还保不准再出什么问题。”
“今天校医室的医生告诉我,说过了明天就可能好转。”武祥像是安慰自己似的说。
“你信吗?反正我不信。摸底完了还有一模二模三模,还有高考呢,吓不死也把人愁死了。怪不得大人都去摸麻将了,吓的,愁的!”任颖父亲又长嘘了一口气说道,“咱们那会儿考试有这么怕人吗?怎么越来越厉害了?这不折磨孩子吗?一次考试卷子就有五六张,别说思考了,就是不停气地抄也抄不过来呀,那些出题的老师,你家没孩子吗?还让孩子们活不活了?”
……
让武祥急火攻心的是,绵绵晚上的情况更糟。
绵绵晚饭什么也没吃。听任颖说,中午就在学校食堂里吃了个菜包子,一碗大米粥也没喝完。
晚饭的时候,他和任颖父亲做了一桌子菜,绵绵却怎么叫也叫不过来。绵绵说她不饿,不想吃。绵绵那一张歉意的脸对着武祥,武祥更是心疼。
片刻,武祥给绵绵端过去一碗面条,绵绵看也不看:“端走,我不吃!”
武祥愣了一下,又默默地把饭端了回来。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越发紧张。
武祥自己先吃了几粒救心丸。
任颖父亲一直默默地坐着,也没再过去把绵绵强拉过来。大概现在才感觉到自己昨天晚上的举动实在太冒险了,今天晚上无论如何是真不敢了。
任颖也没怎么吃,一碗面没吃完,也转过去开始复习了。
武祥本来准备把碗洗了,但任颖父亲坚持要自己洗,说什么也不让武祥插手。
想了想,武祥一个人走了出来。
山里的气候依旧很冷,冷风飕飕地直往衣服里灌。
武祥杂乱的脑子里一下子清醒了。
他看看时间,八点多点。掏出手机,慢慢搜索出一个名字来。
延中宁校长。
对着这个名字,武祥默默地看了好半天。
他早就想打这个电话了,但每次拿起手机,找到这个名字,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没能把号码拨出去。前前后后好几次了,武祥都忍住没打这个电话。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真不想也不敢打这个电话。
宁校长的话,在他最难挨的日子里,常常会莫名地在耳旁响起:“以后有了什么事情,特别是孩子的事情,比如碰到了什么难办的事,或者是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一些问题,就直接给我打电话。只要不是走后门托关系的事情,我都会尽力想办法解决。”
这几日武祥眼前打着滚儿地滚来滚去的都是宁校长微笑亲和的那张脸,他不相信宁校长给他抄的这个号码和他说的那些话都只是在应付他。
今天,武祥确实觉得有点走投无路了,禁不住又搜索到了这个名字。武祥再一次默默地看着这个名字,心里突然一阵突突猛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