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耽搁,拔腿就跑。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我双腿发酸再也跑不动了,才气喘吁
吁地回头。确认大魔王没有追来,我顿时松口气。我走进麦当劳休整片刻,吃饱喝足后,又是一条好汉。已是晚上九点,回校的末班车早发车了,当下我面临着两个选择,
我要么住廉价旅馆打发这一夜,要么……实现我酝酿已久的B计划。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原路返回荔枝湾停车场,很快便找到了法西斯
学长的车。我从背包里翻出事先准备好的涂改液,轻轻在车身上描绘一
笔,若不仔细查看的话,第三方很容易将其误判为事故痕迹。一切准备就绪,就差好运气了,今晚我拼一拼人品。我壮着胆子向收费亭走去,堆起满脸歉意对值班的保安小哥道:“大哥晚上好,打扰了啊。我新手上路,昨天才拿的驾照,刚才倒车时不小心把一位业主的车子刮花了,车牌号码是棉A·3636。是这样的,我想联系这位车主,协商一下具体的赔偿方案,能麻烦您告诉我他的住房号码吗?”
但凡入住荔枝湾的都不是普通人,保安小哥获悉有住户的车子被刮花了,神色风云暗涌,整个人都不好了。许是我真挚的目光打动了他,他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小姑娘,好样的,你真是个诚实而又敢于担当的人啊!”
我敢于担当地点点头,热心招呼保安小哥随我一同前去查看车子的伤势,岂料他摆了摆手,显然十分信任我,相当配合地从办公桌上拿起《住户车辆登记》。查阅一番后,保安小哥带我乘坐电梯,来到了C座7楼702门口。
C座7楼702,这便是大魔王的巢穴!我小心翼翼地躲在保安小哥身后,他略显紧张,搓了搓双手后,终于下定决心按响门铃。
门开了,大魔王那张俊脸从门缝里露出来。他已换下那身黑色西装,此刻穿着随意的T恤、篮球裤,比平常更添几分居家男人的温暖味道。我心里的小鹿又开始盲目乱撞。
保安小哥谦逊开口:“裴先生,这么晚打扰了,您的车……”“我的车怎么了?”大魔王推开铁门从家里走出来。机会来了!时不我待!我从保安小哥身后一跃而出,笑着朝大魔王挥挥手:“学长,晚上
好,今晚请多多指教!”大魔王白皙的脸“唰”地一下黑了,我敢保证,即便日后他撞见女鬼,脸色也不会比今晚更难看了。一旁的保安小哥察觉出我和大魔王原是老相识,本就不想惹事的他立刻借机离开。
我一刻也不敢耽搁,胜利的大门有可能随时关上,趁着大魔王对我咬牙切齿的节骨眼上,我一溜烟儿蹿进了屋。
这一路走来我提心吊胆,为了成功打入敌人内部,别提损耗多少脑细胞了,好不容易得偿所望,眼下事情正朝我期待的方向发展,我不免有了松懈,一看见沙发便装不了矜持,飞扑过去,以“大”字形仰卧着。
而那个引狼入室的人仍然守在玄关处,不甘心地朝我这边看过来。
我抬头向我家法西斯学长投去一个充满关爱的眼神:“学长,你怎么还不进来?我身上没几个钱,今晚你暂且收留我住一晚好不好?我睡沙发就行。”
我早做好了思想准备,想必今晚会有一场恶战。大魔王学长一定会揍我、骂我、踹我,然后恶狠狠地将我逐出家门,可我千算万算,算漏了我家学长的爱狗。
最先沉不住气,恨不得当场将我咬死在沙发的并不是裴俨本尊。这家里还有别的生物。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毛茸茸、白花花的萨摩耶从一个房间里飞扑而来,那四只胖嘟嘟的小爪子跑起步来犹如小马奔腾。大概是嗅到了领土危机,萨摩耶非常急切地跳上沙发,迎面朝我发动凶猛攻击。
我惶恐至极,一个闪身从沙发滚落,沉沉摔到地上。生怕萨摩耶乘胜追击,会跳下来咬我大腿,眼下我已顾不得美少女的优雅形象,狼狈不堪地忍痛爬起。情急之下,我慌不择路,竟朝它冲出来的房间急促跑去,顺手带上门。
我很不喜欢狗,从小就特别抗拒。
门外,声声犬吠充满了强烈的抗议意味,而大魔王雄浑而低沉的男声也随之响起,他懊恼道:“小浑蛋,刚才真应该把你送进局子,那是我的卧室,你给我出来!”
这是他的卧室,他还指望我出去?
嗬,想得美。外面有条大胖狗分分钟威胁到我的大腿,打死我我也不会出去,更何况我误打误撞闯进男神卧室,免不了要参观一番。而此时房门外,萨摩耶突然安静了,大概是它的主人给予了它想要的安抚,所以它才甘愿息事宁人。
而大魔王也分外安静,他似乎料定我不会轻易妥协,并没有浪费唇舌说服我开门。我低头朝门缝瞥一眼,不难察觉出门外有人。此时此刻,大魔王大概也抵着门,贴耳倾听我的一举一动。
许是因为半天也探听不见我有所举动,大魔王终于按捺不住,厉声威胁道:“贾橙,你在里头悄悄地做什么?要是你敢碰我卧室里的任何东西,你就死定了!”
我耸耸肩,好言好语安慰对方:“学长,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毛手毛脚的女人,对待你房间的一切,我只会近观,不会亵玩,正如对你一样。”
“……”
我倚着门,饶有兴味地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空间虽宽敞,但除了必备的家具和日常用品之外,再无多余装饰,当然,也没有留下与女人同居的蛛丝马迹。
他还是一个人,还是放不下她。这些年大魔王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那个人在他心里筑起一道心
墙,让他不惜把所有接近他的人拒之千里。那个人太难忘,所以他宁肯一直孤独,也不愿去追寻另一段幸福。我止不住一声叹息,抬手叩了叩门。果然,那个男人还在门外。听见声响后,他也默契地敲敲门与我相
呼应:“说说看吧惹祸精,我的卧室你参观得怎么样了?”“还行。”我说。外头的人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克制愤怒,沉声道:“所以你今
晚还打算出来吗?”
“不打算。”我不禁打了个哈欠,“学长,既然不能睡你,睡睡你的床总是好的。”我开始脱衣服,漫不经心地点评道,“学长,这个卧室充斥着一种……浓郁的禁欲主义色彩,就像你本尊一样,我很中意。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