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转过头,语气终于有了起伏:“米哈伊尔先生,费奥多尔现在是在租界吗?!!”
他终于能离开这复杂的地方一刀下去完成任务了吗?
“喔哦!”米哈伊尔瞬间跳了脚,激动又害怕:“当然没有了!!!”
伊利亚凝视着他,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米哈伊尔先生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亲爱的伊廖沙,我是说,要是费奥多尔在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救你的,毕竟你们是‘家人’啊!”
“您怎么确定他会第一时间救我?”
“这我亲眼。。。。。。当然确定了!”米哈伊尔顿时闭口不言。
伊利亚怀疑地瞥了米哈伊尔一眼,对方却怎样也不愿再开口,他抿了抿嘴唇,到底还是记住了这句话。
但他进去不就是费奥多尔搞的鬼吗?他真是疯了!但是。。。。。。想想父亲也曾因为弟弟的一句话就把他送进精神病院,他又有些迷茫,也许,可能,这是家人的常规操作?
家人。。。。。。
“好了好了,别管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最终的结果是,租界全员决定:就像王子拯救公主一样拯救你,亲爱的伊廖沙!”
米哈伊尔先生拍了拍坚实的胸膛,继续说道:“但经历了这一遭,亲爱的伊廖沙,你必须得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向那些日本人认错?!!”
他的神情不复方才得气恼与心疼,此刻严肃又冷漠,眼中的冰锥直刺向伊利亚的脸庞:“这会严重降低租界的威望,甚至有可能损害租界的利益!”
“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地跟着他们走呢?!!”
面对指责,伊利亚疑惑万分,他才是无辜的啊,怎么出来了还得被“自己人”责问?
“米哈伊尔先生,我只是按照常规经验配合官方调查,大家一般不都会这么做吗?”守法公民是都会这样做啊,他没记错啊。
米哈伊尔深深看了他一眼,严厉道:“什么大家大家的!亲爱的伊廖沙,你和我们才是‘大家’,和那群日本人算是什么‘大家’!”
“???”
这过于严厉的语气让伊利亚顿时就低了一头,有些战战兢兢:“那,我要怎么做呢?”
“你要记住,你和租界的大家才是‘大家’,面对那群日本人,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就不用理会,他们也没权利抓你!”
“哦。。。。。。哦。”头一次被大家口头上接受,他有些受宠若惊,认真地记着,“在横滨,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都不能抓我。”
“没错。”米哈伊尔欣慰地笑了笑,大手一挥,“就是这样,不然他们都以为我们俄罗斯人好欺负!是个屎盆子就往我们头上扣!啐,当自己是谁呢?!”
米哈伊尔先生这一挥手并不大气,但在伊利亚的眼里,却怎么看怎么像西伯利亚大熊那样威武又霸气。
“很好,亲爱的伊廖沙,你要知道,大家都站在你这边。”米哈伊尔先生脸色突然阴沉,“但他们却依然认为你是做了那些事,你的委屈,你的痛苦,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笑话!”
“我们俄罗斯人可不能受了委屈还往自己肚子里咽,你难道对自己蒙受不白之冤毫无愤怒,就任由对方给你扣屎盆子吗?!”
毫无愤怒?哈,怎么可能毫无愤怒?
那理所当然的迁怒,那没轻没重的一拳,还有那些久远的曾经到现在的无数双冰冷带着鄙夷的眼睛,早已汇聚成了深海火山的岩浆,无时无刻不想要喷涌而出,去灼烧那些人、那些物、那些痛苦和那些委屈。
只是一直以来,那些岩浆都遇水则冻,他将它们困在心底最深处,说服自己忘记它的存在,去做对“大家”都好,“大家”都会做的事。
可豁口已经被打开,它们终有一天会重见天日。
也许会是未来,也许。。。。。。会是现在。
他为什么要一直蒙受冤屈?他凭什么要一直蒙受冤屈?!!
他为什么要忍气吞声呢?!
明明。。。。。。明明这些事他根本就没有做错啊,不是吗?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无辜的啊,不是吗?!!
为何都对他恶言恶语,让他在热暴力与冷暴力的杀猪刀上不停翻滚,永远也无法解脱?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我。。。。。。为什么不坐实呢?”伊利亚歪了歪头,神情不似人类,“他们都说,我不是无辜的,既然如此,顺着他们的心意,我可以不无辜,不是吗?”
看着一点就透的伊利亚,米哈伊尔先生突兀笑了,笑得粗犷又快乐:“当然了,亲爱的伊廖沙,不然谁都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