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下发必经内阁和六科审议附署……”
“所以呢?”晏惟初不含情绪的声音问,“朕下的是中旨,为何要经过内阁和六科?”
从前太后与摄政王可没少用皇帝的名义下发中旨,这些人大抵是不敢置喙的。
如今倒不知是欺负他不懂,还是想以此给他下马威。
“谢世子于国有功,朕只是想犒赏他,也不行吗?”晏惟初敛着眉,很不高兴。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的想法,期望他将谋逆案扩大化对勋贵开刀,只怕外面那些共天下的传言就出自这些人的手笔,而他非但没有如他们愿反而另给谢逍封了侯爵,岂会让这些人心中舒坦。
他看这些人是想把他也当傻子罢了。
张炅责怪道:“陛下想要犒赏镇国公世子,金银珠宝、良田美妾,这些都可以,实在不应该再给镇国公府一个世袭侯爵。”
甚至连知会他们一声都没有。
余的人纷纷指责起晏惟初的不是,连“功高震主”这样的禁忌之言也出了口。
这群老倌儿年纪最轻的也比晏惟初大上两轮不止,摆明了倚老卖老欺负他这个小皇帝。
晏惟初冷眼瞧着众人嘴脸,忽然面露哀伤色:“这不行,那不行,那我就不当这个皇帝了,让母后回来继续主持朝政吧。”
张炅大惊失色:“陛下不可!”
谢太后回来他们哪还来的机会打压那些武夫!
众人火急火燎地劝阻起晏惟初打消这荒唐念头。
晏惟初看够了戏,目露鄙夷:“那就算了吧。”
一众阁老这才意识到被他耍了,但刚情急中他们已然对那道中旨松口,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谋逆大案朕之前就说了由锦衣卫一力查办,不需要其他人再插手。”晏惟初丢出这句,不容反驳,低头继续画他那幅画——谢逍回京那日飞身跃上失控的烈马,从容拉住马缰、揪住马辔的那一幕。
立于下方的一众人不知道他在画什么,今日既已落了下风,再劝阻似乎也毫无意义。
晏惟初又似想到什么,吩咐:“朕打算为生母郑妃追封太后,上谥号,你们让礼部操办着吧,选几个合适的美谥先让朕看看。”
众阁臣讪讪退下了。
片刻晏惟初让赵安福去将其中一人叫回来。
他先前看得真切,这些人里只有这个站在最末尾的刘诸与众不同,从头至尾一声不吭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刘诸,肃州人,景淳六年以兵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入内阁,排位最末,是这些阁臣里的透明人。
晏惟初看着对方毕恭毕敬地上前见礼,心道这人倒是比他那位倨傲的表哥要识趣得多。
他开门见山道:“朕欲派人去接替朔宁总兵一职,刘公是否有合适人选推荐?”
刘诸直言问:“陛下调定北侯回京,是为夺他手中兵权?”
晏惟初道:“不然呢?”
刘诸沉默了一下说:“臣知道了。”
调回京待任,授虚职散衔这些都不稀奇,但再给一个世袭侯爵,未免太超过了。这小皇帝的心思,果真不好揣测,外面那些人只怕要失望透顶。
“刘公若是想问朕是否当真怕他功高震主。”
晏惟初落下最后一笔,谢逍的骁勇英姿跃然纸上,点睛之笔是落于肩头的一簇玉兰,衬得画中人愈显丰神俊秀、落拓洒脱。
他盯着自己亲手画下的画作,轻轻莞尔:“倒也不是,朕这表哥有本事,朕可是仰慕得很。”
作者有话说:
小皇帝:朕可是喜欢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