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诸开始磕头:“陛下,臣绝无此心……”
“你还在骗朕!”
晏惟初气得站起身,抄起御案上的镇纸砸过去,砸在这老倌儿肩膀上“砰”一声落地碎成两半:“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跟朕拿乔,要朕求着你们都不肯来帮朕!你看看这满朝文武,各自为政、各怀鬼胎,有几个人是真正值得朕信任的?你们全都将朕当那黄口小儿,欺负朕、辜负朕,等着看朕的笑话!
“你以为朕愿意做这个皇帝?朕也想撂担子不干了,可朕能吗?朕被推上了这个位置,硬着头皮也得干下去!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劝谏朕要做那圣主明君,可什么是圣主明君?端坐庙堂、垂拱而治就是圣主明君?呸!你们想要的无非是一个能任由你们揉圆搓扁的傀儡皇帝而已!谁都想骑在朕头上耀武扬威,你们想得美!”
刘诸一句也辩解不了,小皇帝比他以为的更有手段和想法,就连退居西苑也只是以退为进,他的那些不堪心思在小皇帝眼里根本一览无余。
晏惟初气红了眼,一边骂人一边砸东西,像一个任性发脾气的小孩。
不只是对这老倌儿,他像是要将在谢逍又或其他人那里碰壁的不快一并发泄出来。
除了刘诸,殿内伺候的宫人也都跪了一地,俯身垂首大气不敢多出。
最后晏惟初骂够了,一屁股坐回去,漠然垂眼盯着仍跪于下首的人,下最后通牒。
“你只要留下,你儿子也无需避嫌,这科就可以下场,若他有真本事,将来殿试时朕钦点他做状元也做得。
“你想实现抱负,想重现祖上荣光,朕都给你机会,只要你真心实意替朕分忧解难。朕最后问一遍,首辅的位置,你坐是不坐?”
良久,刘诸重重磕头:“臣刘诸,领旨谢恩。”
皇帝愿意用他,那他也赌一次便是。
何况到这个地步还要说不,那就真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了。
待刘诸退下,赵安福才敢命人快速将一地狼藉收拾了。
晏惟初闭眼靠在座椅里,片刻后幽幽一叹。
刘诸这样的人容易收用,因为他有软肋有所图,但是谢逍……
骂人撒泼这招对那位表哥显然无效,确实只能用那些旁门左道了。
*
未时,晏惟初换了身团龙织金的靛色曳撒,准备出门。
去的地方,是城西的安定伯府。
他不请自来,门房上的家丁看到御驾亲临,跪地磕头时惊得汗都冒了出来,高呼万岁。
人在后院的安定伯边慎收到消息匆匆赶来,晏惟初已经进了伯府正堂,正背着手在欣赏堂上挂的一幅古画。
“臣边慎叩见吾皇万岁!”
晏惟初转过身,眯眼打量起跪地行大礼的这位安定伯。
世袭伯爵功勋之后,和谢逍一样少年时便名震边疆的大将军,十年前因伤致仕回来京中休养,之后便闭门不出,不再过问外事。
这边慎如今三十有三,既未婚配也无子嗣,伯府人丁凋零、没落衰颓,早不复往日风光,在京中鲜有人记得。
有传言边慎府上养着个十分受他宠爱的伶人,二人关起门来如同夫妻一般过日子,事情真假无人知晓,偶尔提起来也不过是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