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晏惟初开口:“都出去。”
一众人退下,洞房里就只剩下他自己,依旧坐在榻边没动。
半晌,他轻闭了闭眼,低头重新看向那被他扔出去的凤面,伸手拿过来,手指在上方慢慢摩挲了一下,轻哼:“不洞房就不洞房,有什么了不起……朕还不想伺候呢。”
*
清早,顺喜伺候晏惟初梳头,晏惟初看了眼镜子里自己发白的脸和眼下隐约的乌青,心里不痛快。
都怨表哥,哪有洞房夜找麻烦的,传出去他新婚第一夜就成了弃妇,呸,弃夫,他堂堂皇帝陛下的脸要往哪里搁?
另一小太监进来传话:“世子,早膳已经好了,侯爷在等您。”
晏惟初问:“他说了什么没有?”
小太监脑袋低下:“……没。”
晏惟初不耐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一刻钟后,晏惟初出现在外间的膳厅,谢逍坐在桌边等他。
看到他出现谢逍也没说什么,直接拎起银箸。
晏惟初心中也有怨气,不说就不说吧,走到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让人给自己布菜,也不搭理谢逍。
这一顿早膳吃得不尴不尬,新婚第一日,冷战中的俩人谁也没肯低头,一句话未与对方说。
依照礼制,谢逍今日要带晏惟初去国公府请安。
出门之前,他们在正堂里见到特地等在这里的谢云娘,谢云娘以长姐身份给晏惟初送了一份新婚礼,是一柄玉质的小弓,晏惟初脸上终于有了笑,嘴甜道:“谢谢阿姊。”
谢云娘也笑:“你喜欢就好。”
先前谢逍告知她打算与安定伯世子成婚,谢云娘猜到谢逍心中所想,劝他不必将自己逼到这个份上,但谢逍的一句“阿狸他很是惹人喜爱”便让谢云娘打消了顾虑。
别人或许不了解谢逍,她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最是清楚,她这弟弟这是动心不自知。
可今日的气氛却似乎与她想象中不大一样?
谢云娘目露些许疑惑,谢逍不想她多心,便说赶时间要走,带了晏惟初离开。
“我都还没跟阿姊说上几句话……”
上车后晏惟初嘟囔出声,却见谢逍在他对面坐下,耷下眼闭目养神,又不搭理了他。
晏惟初心里有些不舒服,没话找话:“阿姊为何不住国公府,她一个姑娘家独自陪你住在侯府不怕惹人闲话吗?”
谢逍耷着的眼没有睁开,沉默须臾,淡声道:“国公府规矩大,阿姊不喜欢,她和我一样在边关长大,不喜那些约束。”
晏惟初道:“你们国公府规矩有多大,能吃人吗?”
半日,谢逍终于觑了他一眼:“嗯,专吃小骗子。”
晏惟初:“……”
这天聊不下去了。
辰时末,他们抵达镇国公府,谢逍的几个叔叔堂叔和一众堂弟在府门口等候迎接。
昨日侯府婚宴,一开始去的人只有一个谢迤,国公府上连盏灯笼都未挂,后头皇帝派人来申斥了一顿老国公夫人,家里几个叔叔才赶紧赶忙地去了侯府那头。
今日这国公府上红灯高悬,终于有了点喜庆的样子,说到底还是欠得慌,不被骂一顿就不舒服。
谢逍这几个叔叔都是庶出,得看老夫人的脸色过活,也怨不得如此。
有本事的叔叔堂叔都在边关,没本事的才留在京中混吃等死,所以这些人,晏惟初是一个都看不上。
但这些人也都是人精,知晓了皇帝对这桩婚事的看重,今日一个个笑容满面,对着晏惟初分外热情客气,一见面便好一顿恭维夸赞,生怕又被皇帝不知道哪里的眼睛盯上,回头再跑来骂他们不知礼数辜负圣恩。
小皇帝才是真的会吃人!
谢逍道:“先进去吧。”
那几个叔叔这才让开,迎他们进门。
谢迤走在谢逍身边,小声告诉他老夫人昨日被皇帝不留情面训斥后,当夜就病倒了,一会儿怕是不能出来见他们。
谢逍淡淡问了句:“严重吗?大夫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