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发生在几息间,晏惟初始料未及,他怎就忘了,朝堂上那些文官动不动就能当廷互殴,这些生员又岂会真柔弱不能自理,那都是他们给自己立人设装的!
看吧,这被骂两句就本性暴露了。
谢逍动作极快地将晏惟初攥去自己身后,晃眼间瞥见对方袖子里一闪而过的锋锐光芒,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晏惟初带出来的护卫动作慢了一步,待到他们抽刀拍掉对方手中匕首、将人制服按倒在地时,谢逍的右手小臂上已被划开了一道,很快有血珠渗出来,染红了他的袍袖。
晏惟初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郑世泽吓了一跳,迅速反应,大声示下:“禁苑持械等同谋逆,押下他们!”
麒麟卫先动,神机营跟上,转瞬间先前还跪得笔直的所有人都被压着脑袋按到了地上。
*
瑶台偏殿,谢逍手臂上的伤口不浅,太医正在处理。
晏惟初在旁盯着,看着那血肉模糊的皮肉,眉头紧蹙。
谢逍自己倒不是很在意,这点小伤他从前在战场上经历得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反正伤在他身上,没伤到晏惟初就好。
他伸手想抚平晏惟初一直皱着的眉心,晏惟初却撇开脸,不领情。
外头进来人,看了晏惟初一眼欲言又止。
“是不是陛下要见我?”晏惟初问,径直起身,“走吧。”
谢逍目送他背影离开,有些无奈。
行刺的那个已经被锦衣卫押走下了诏狱,崔绍来问要怎么处置。
晏惟初冷声下令:“审清楚他背后是什么人指使、行刺是否有预谋、他知不知晓朕的身份,之后将他剁了喂狗。”
只是砍头难消他心头之恨,从先前谢逍见血起他心里就一直压抑着滔天怒火,恨不能再次大开杀戒。
崔绍领命。
晏惟初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眼中已无一丝波动:“你去办差吧。”
再示意赵安福:“去外头传朕旨意,这出闹剧该收场了。”
晏惟初回去时,太医已经帮谢逍上药包扎完毕,退了下去。
晏惟初走去谢逍身前半蹲下,埋首在他膝盖上,半晌没动。
感知到晏惟初的情绪,谢逍抬手轻抚上他后颈:“阿狸,陛下与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晏惟初的声音有些闷,没有抬头,“说怎么处置外头那些人而已,他还说给你放几天假,让你好生休养,你别管这些事了。”
瑶台外,自行刺的那个被锦衣卫强行押走,余的人也跪倒在地,被周围虎视眈眈的官兵押着,到这时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
“谋逆”二字他们无论如何也背不起,他们只是想要皇帝不开加科而已,谁也不想事态会演变成这样。
赵安福出来宣旨,没有起伏的声音快速念罢,这些人的命运就此落定——革除功名永不录用,为首闹事几人流放,三代不仕。
哭嚎求饶声顿起,这样的结果,或许比宣判他们死刑更让他们不能接受。
但天威震怒,事情已无回圜余地。
怪只怪他们自己耳根太软、心思阴暗,最终落得这般下场。
晏镖一口浓痰啐过去:“呸!真是便宜你们了!”
偏殿里,谢逍抚了抚晏惟初的面颊:“阿狸?”
晏惟初仍低着头没动,他很少有这样自怨自艾的时候,上一次还是当年眼睁睁地看着郑娘娘在自己眼前被人灌了毒药,那时他年纪小,只能瞪着眼睛无助流泪,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但现在不同。
现在他是这大靖江山真正的主人,大权在握,却依旧有这样无力的时刻。
想要真正随心所欲真的好难。
他其实也才十几岁而已。
谢逍察觉到什么,手指拂下去,捏住他下巴,迫他抬头。
晏惟初的眼睛很红,眼里噙了泪。
谢逍微怔:“……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