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昭言简意赅:“清君侧,你知道吗?”
张绪略显单薄的身子登时僵住,惶恐万分,眼睫乱颤,下意识垂眸避开桑昭的视线。
桑昭追问:“知道吗?”
张绪的视线垂落在桌上茶盏上,偷偷瞥桑昭一眼,见她神色认真,只好微微点了点头:“听人说过。”
张荷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说国有奸佞,挟持天子,觊觎神器,他张荷听闻此事,深感痛心,自己受天子恩惠,愿为天子铲除国朝祸害。
如今各个势力并立,明面上都尊着天子,称自己是臣,无论是你打我,还是我打你,都找尽借口,勉强能算师出有名。
但没有谁将长矛对准天子所在的上京。
张荷不知道是真的目空一切,还是受了谁的怂恿,做了这个出头羊,第一个站出来,将“反贼”两个字刻在自己脑袋上。
桑昭轻轻“嗯”了一声:“我听说太守夫人共生育三子二女除了张麟,其他的子女如今在何处?”
张绪隐约知道桑昭这几人并不如管事所说是父亲的友人,但自己又被父亲指定派来服侍桑昭,因此十分紧张:“大哥在府中,他儿时冬日落水受伤,落了病根,深居简出,甚少与人来往,二哥如今随乔良将军在长辕作战,至于两位姐姐,长姐已于三年前病逝,三姐似乎嫁给了京中人士,我并不知道是谁。”
桑昭沉吟片刻:“张荷嫁女,未曾告诉你们这些亲人对方是谁吗?”
张绪摇了摇头,再次十分拘谨地抿了抿唇,犹犹豫豫,片刻之后,才轻声道:“我听说,父亲是送她去做妾的,所以定下的当日就将人送走了,我们只听夫人提过两句,只知道或许是去了上京。”
桑昭久久没再说话,垂着眼眸思索着什么。
张绪捧起桌上的茶盏,一口一口抿着茶水缓解紧张。
桑昭沉吟后抬头,她对这些泛着苦味的茶水着实不感兴趣,见他不断饮茶,直接将茶壶放在他手边:“府中的美人鼓,你——”
她话音未落,张绪身形微颤,指尖一松,茶杯顿时从他手中滑落,砸在脚边。
清脆的破裂声让他惊醒,惊得他顿时从凳子上弹起来,着急忙慌地蹲下身去,伸手去捡碎片。
“不用捡。”
桑昭制止他,示意他坐回来。
张绪被这失手的一下弄得愈发紧张,窘迫到脸色发红,局促地起身坐回去:“对不起,是我失手没拿稳,惊了女郎。”
“没关系。”
桑昭从桌上翻起一只干净的茶杯,放在他手边,“反正又不是我的东西。”
她打量了对面一眼从头红到脖子根的人:“受惊吓的人也不是我。”
张绪窘迫地为自己倒了杯茶,大口饮下茶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桑昭意味深长地轻笑一声:“看来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