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眼睛乱转,他瞥见地上的尸体,瑟瑟发抖的仆从,惊悚之下,变了脸色:“你,你杀了我兄长?!”
他看清持刀人面目,只见她面上血红一片,不断有鲜血滴落至她被血染红,辨不出颜色的衣襟之中,只有双眼因杀戮而微微泛红,透露着杀意。
“你你你”
他用力闭了闭眼,让自己获得更多的清醒,喘气时透着小心翼翼的意味,“阁,阁下为财还是为仇?若是为财,阁下尽管开口,若,若是为仇,咱们也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我会尽全力弥补或者,或者是为了权,我也可以让我父亲为你——”
“你爹”
微哑的女声拦住他颤抖的嗓音,“已经死了。”
男子的双眼再次瞪大,僵硬的身子开始发颤。
“他死之前,求我不要杀他的儿子。”刀尖移开,他下意识想坐起来,却先被桑昭扯住头发拽起来,慌乱撑住床铺才拯救疼痛发麻的头皮。
女声中的那一丝哑渐渐消失,他认出这道声音,那张被染红的面颊也变得熟悉起来,他没敢往她眼前凑过,但远远听过她的声音,也看清过她的脸:“桑桑桑——桑昭?”
“他求我不要杀的儿子,是那一个。”桑昭微微侧身,手中的刀指向地上的尸体,“至于你,他说他们父子所作所为皆是受你蛊惑利用。”
头发被松开,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下巴被她捏着往上一抬,露出那张惊恐不已的脸,粘腻的血沾在他的脸上,只让他觉得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你幼时被卖,因为这张脸,被几次高价转卖,讨要送人,受了不少折磨。”
桑昭打量着他因恐惧而发白的脸,“最后到了这家,成了义子,那些受过的折磨,落在别人身上,成了你讨人欢心的乐子。”
“是吗?”桑昭松开他,瞧着那张染上血迹的脸,“吴雀。”
无法改变
冷风从敞开的房门灌进屋中,吴雀衣着单薄,敞衣露腹,被冷风波及,脊背的冷汗愈发寒冷刺骨,使他跌回至榻上。
惊恐的目光锁住榻边的血人,吴雀屏住呼吸,义兄的死状还在眼前,他清楚地意识到,他也要死了。
在此之前,他从不信报应这种话,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过是想让人独自吞下痛苦不再反抗的安抚之言,当不得真。
他幼时被卖,被送人折磨,肆意对待之时,便意识到,相信这些是没用的,要想于痛苦中脱身,只有不顾一切地往上爬,只有爬得越高,才不会被欺辱,被践踏。
可惜世道如此,有人生来拥有权力,有人耗尽半生力气,也只能触及他们指缝里漏出的那一点权力,他恨这样的世界,恨这样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