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话术,熟悉的味道。
贺倍笑了笑,带着苦涩又带着欣喜,像一个疯子一样笑着。她总是可以如此,从一点点言语中汲取情感。她感受到了,卓月的愤怒、烦躁,以及那句言语。
“啊,不要表演”。
——卓月以前也说过。
在贺倍的印象里,卓月其实说过很多古灵精怪的话,他的话术总是很百通,多变,他这只虫也是。旁人眼中必须遵从的、无法拒绝的事在他眼里是可以违反的小事。
贺倍一直都很羡慕卓月,羡慕对方的勇敢、无畏、肆意,张狂。
如果上帝降下幸运祝福,那么贺倍绝对第一个支持卓月得到这份祝福。在她眼中,卓月就是天生应该幸福,快乐的虫。而她不一样。她看似是磅礴大山,实则只不过是天地之间一缕怯懦炊烟,风还未曾响动,就已然消了个干净。
卓月曾经对她说,“不要表演,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在乎你的观众,你只需要做自己就好。想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就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不违背自己,不问心有愧就好”。
当时听了这话,贺倍只是笑了笑,她在想什么呢。
似乎,她的脑海仅有的那一个想法,是“不违背自己,但如果我的选择伤害了他人呢”。
疑问产生了思考,贺倍终于在多年岁月之后行动了,她做出了选择,她没有违背自己那颗悦然而动的心脏。
在决定将卓月的等级情报说出去前,贺倍其实经历了一场思维争锋。
争锋的结果显而易见,过程现在也不重要了。她当时求的是“不违背自己”,“问心无愧”与否不甚重要。但现实结果,却是“问心有愧”的阴毒次次深深的扎入骨头里,遇见潮湿的那一块就隐隐发痛,挥之不去。
因为有愧,贺倍才试图以【对不起】来疏解痛楚。
可【对不起】太轻了,无法真正的缝补好裂口,他只能维持表面的平静,甚至,可能连表面的那层假象都无法维持。
千万遍的“对不起”,也换不回原谅的曙光。
贺倍清楚的知道。
她与卓月相识多年,清楚自己也能剖析出对方,卓月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时光荏苒无法消掉雄虫的情绪,更不要说是如此深刻的记忆。
打她决定背叛卓月,转让出这个世界上唯有他们知道的秘密后,她与卓月就已经濒临到悬崖峭壁边,退无可退,唯有一死一伤的惨烈。
他们两个都是这样的性子。
知道原谅的结果会如鲠在喉,所以一开始就不打算原谅,但也无法做到真正的狠下心来割舍。
像产生纠葛的线条,平行又相交。
贺倍与卓月永远无法真正的和解。
他们都清楚。
多年挚友,还是败在滚滚红尘中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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