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芝的脸颊又红了红,声音细若蚊吟:“没……没筷子……”
“哎哟!瞧我这脑子!”韦东毅一拍额头,懊恼不已,“你等著,我这就去拿!”说著就要转身。
“別!不用麻烦了!”李秀芝连忙叫住他,像是怕他离开似的,赶紧从自己那个旧包袱的夹层里摸索著,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旧布仔细包裹著的、边缘有些磨损的木勺,“我……我这里有勺子。”
韦东毅看著她珍视地拿出自用的勺子,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啊。
他接过勺子:“等著,我去洗洗。”
他快步走到院里公用的水龙头下,仔细冲洗乾净勺子上的浮尘,然后回来递给李秀芝。
李秀芝接过洗得乾乾净净、还带著水珠的木勺,没有立刻吃,而是习惯性地、带著一丝怯意和关切,把盛满粥的碗往韦东毅面前推了推:“你……你吃吗?”
“我早上吃过了,吃得饱饱的!”韦东毅笑著拍拍肚子,“这是特意给你盛的,赶紧吃吧,別饿著了。”
听到他这样说,李秀芝这才放下心来,用勺子舀起一勺温热的粥,小口小口地、珍惜无比地吃了起来。
一碗普普通通的小米粥,在她口中却仿佛是无上的美味。
一碗粥下肚,她苍白疲惫的脸上肉眼可见地恢復了些许血色,连眼神都亮了几分。
“吃饱了?”韦东毅看她放下空碗,问道。
李秀芝点点头。
“那洗把脸,精神精神,”韦东毅说著,从墙角的脸盆架上拿起自己的搪瓷脸盆,“我带你去见乾妈和奶奶。第一次见长辈,得乾乾净净、精精神神的。”
他又去院里接了半盆清水端进来。
“嗯!”李秀芝轻声应著,脸上浮现出紧张和郑重。
对她而言,见长辈是人生大事。
看著水盆里自己憔悴的倒影,再看看身上那件打满补丁、洗得发白的旧布衫,李秀芝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窘迫。
她从包袱里翻找著,想找出一件稍微体面点的衣服,可翻来翻去,仅有的几件都同样破旧不堪,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別找了,穿我的吧。”
韦东毅看出她的窘迫,走到自己的衣柜前,打开翻了翻,挑出一件自己穿著已经有些紧身的半新蓝色工装衬衫,“可能有点大,你忍忍!袖子挽一挽先將就一下。等安顿好了,我带你去扯几尺布,做两身合身的新衣裳!”
李秀芝看著递到眼前的、乾净整洁的男式衬衫,再看看韦东毅真诚的眼神,眼眶瞬间就红了,一层薄薄的水汽瀰漫上来。
她强忍著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用力点了点头,接过那件带著皂角清香的衬衫:“嗯!”
韦东毅体贴地说:“那你换,我去门口守著。”说完就要转身出去。
“等一下!”李秀芝几乎是脱口而出叫住了他。
韦东毅回头。
只见她脸颊緋红,带著一种豁出去的、朴素的归属感,声音虽低却异常清晰:
“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你……你不用出去。把门关好就行……”
说完,她飞快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韦东毅愣了一下,隨即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责任感。
他依言將门仔细关好,背过身去。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片刻后,当两人再次从东耳房出来时。
李秀芝身上穿著明显宽大的蓝色工装衬衫,袖子高高挽起,下摆几乎盖过膝盖,两根乌黑油亮的麻辫垂在胸前。
虽然依旧清瘦,但洗去了风尘的脸庞清秀可人,眉宇间那股沉静的韧劲儿更加凸显。
而韦东毅的脸上,除了年轻男子的精神气,仿佛喝了酒一样,也罕见地透著一抹淡淡的……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