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却苦了韦东毅。
他本就全神贯注力求不出错,这下更是如同背上扎了根刺,浑身不自在。
每一次那看似无意瞥来的目光,都让他內心警铃微作,神经绷得更紧。
他忍不住暗自嘀咕:怎么回事?一直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开?难道是我刚才进门时礼数不周?还是倒酒的姿势不对?或者……
他甚至下意识地怀疑,是不是自己利用超市空间偷偷处理酒水的“作弊”行为,被这位目光如炬的大领导看出了什么端倪?
这个念头让他后脊樑差点冒出冷汗。
他只能更加眼观鼻鼻观心,姿態放得愈发恭敬谨慎,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这顿宴席吃得是前所未有的煎熬。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无声的、持续的微妙压力弄得有些心神不寧之时,宴席已近尾声。
韦东毅刚暗自鬆了口气,以为这场考验即將画上句號!
而就在眾人以为接待即將圆满结束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大领导忽然端起酒杯,离席起身,在满场惊愕的目光中,径直走到了韦东毅面前。
原来,之前那些看似不经意的打量,並不是无意义的举动。
剎那间,包间內鸦雀无声,所有动作都凝固了。
李怀德的笑容僵在脸上,马书记和杨厂长交换著惊疑不定的眼神。
“这位小同志,看著面善,贵姓啊?”大领导笑容和煦,语气温和,带著一种莫名的关切。
韦东毅心臟狂跳,但本能地迅速起身,双手捧杯,微微欠身,態度不卑不亢:“报告领导,我叫韦东毅,是厂採购三科的干事。”
“韦……东毅……”大领导喃喃重复,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眼神变得锐利而深邃,他仔细端详著韦东毅的眉眼鼻樑。
半晌,大领导忽然重重一拍韦东毅的胳膊,声音因激动而略显颤抖:“像!太像了!那就没错了!小韦同志,可否冒昧问一句,令尊名讳是……?”
韦东毅虽然被问的有点莫名其妙,但他还是强压著翻腾的情绪,清晰答道:“家父韦光正。遗憾……二十年前就已牺牲在太行山抗日战场了。”
“光正!果然是光正兄弟的儿子!”大领导猛地抓住韦东毅的手,眼眶瞬间就红了,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孩子!你可能不知道我跟你爸的交情!
当年在太行山反扫荡,我身负重伤,是你父亲不顾生死,把我从鬼子包围圈里硬背出来的!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
全场震惊!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革命情谊的认亲场面惊得目瞪口呆。
李怀德张大了嘴,马书记眼中闪过极度震惊与重新审视的光芒。
韦东毅亦是头皮发麻,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著震惊、恍然、自豪与酸涩的复杂情绪。
那个只在母亲的呢喃、奶奶哽咽的回忆和一大妈零星话语中存在的英雄父亲形象,骤然变得无比清晰、高大。
他以这样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在儿子人生的重要节点前夕,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留下了一份沉甸甸、光灿灿的“遗產”!
反应过来的厂领导们立刻行动,迅速在大领导左手边空出一个位置。
韦东毅被几乎是“请”到了上座,就坐在大领导身旁。
接下来的气氛彻底变了,从公式化的接待变成了充满人情味的敘旧与关怀。
大领导心情极佳,话多了,酒也破例多喝了几杯。
他细细询问韦东毅的工作、生活、学习经歷。
韦东毅恭敬而坦诚地回答:刚从首都经济管理学校毕业,学物资管理,现在採购三科工作,和奶奶住在同一个四合院,自己成了家,刚领证,下周日办喜宴。
听到韦东毅即將办喜宴,大领导更是感慨欣慰,用力拍著他的肩膀:
“好!好!光正兄弟在天有灵,看到你成家立业,也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