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对这话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他倒想去和医生聊聊。
他想问问医生,为什么女人都拥有让他发疯的本事。
他第一任妻子叫罗白,是宠物医生。她有着柔顺的长发和美丽的眼睛,但是,她喜欢和宠物说话。
每个人见到可爱的宠物都会忍不住逗弄一下,或者说几句类似于“你很可爱呀”之类的话,但是罗白不一样。她和宠物聊天气聊她的内衣今天有些紧安全套又用光了之类的话,他只要去她店里接她,就感觉那些动物们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像是知道他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
于是他劝罗白辞职,他说他们该考虑有个孩子了,天天和宠物在一起,会容易感染什么弓形虫之类对胎儿不利的病。
他以为离开了那些动物一切就会变好,但是,可怕的事情是罗白开始对着肚子说话,从扁平讲到膨胀。每当她开始与肚子聊天时,他就躲在另一个房间里将电视声音调大,或者下楼到汽车里听音乐,或者干脆在另一个房间用手指将耳朵塞紧。
生育之后也没有几天安静的日子,罗白经常和襁褓中的儿子讲话。
衷南提醒罗白:“他根本不会懂你说什么。”
罗白神秘兮兮地看着他,一脸的不服气:“我说什么他都会懂,他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他明白我的意思。”
终于有一天他们有了吵架,他让她闭嘴,她却抱着儿子向楼下跑。下楼的时候,她不小心摔跤,等他听到哭声出门看时,儿子的额头正在流血,恐怕会留下一生都抹不掉的疤痕。他心疼得自己也差点掉了泪,将儿子抱起来后,再拉起地上的罗白,只说了一句话:“我们离婚吧。”
医生问衷南:“为什么一定要离婚?”
衷南叹气:“我不想让她继续在孩子耳边说话,我想让他的童年过得单纯一些。”
“可是,她是他的母亲啊,她和他说话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衷南暴躁起来:“她会告诉儿子我有多么不好,她会破坏我和儿子的感情。”
“那么,你现在的妻子呢?”
“她……”
“那我们不讲她们了,说说你吧,你的童年是什么样的?”
衷南的童年一点也不幸福。他的父亲和母亲常年吵架,而每次争吵,他都是中间那个“最公正的评判者”。他们会将成人世界里的那些乱事一股脑儿地向他塞来,然后用手拎住他的肩摇晃他,问他站在谁一边。
他憎恶这样。但是,当母亲哭得很伤心时,他就会忍不住去告诉她,父亲是个大混蛋,他和母亲是一伙的。而父亲也会低落,男人的伤心有时更让人不安,他只好坚定地告诉父亲,是母亲的错,他和父亲是一伙的。他为自己左右逢源而难过,但是这些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当他第二天满怀歉疚地起床时,却发现父母正一副恩爱的样子坐在餐桌边吃早餐——他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就忽然和好了,而和好了的他们让他感觉自己像只丑陋的蝙蝠,哪儿都不能靠,谁都不会喜欢他。
他太了解孩子面对成人世界那些纠葛的感觉,所以,他不希望在孩子面前与妻子有任何争吵。但是,女人,真是太让人失望了。先是罗白,不但当着孩子的面与他争吵,还抱着孩子离家出走,甚至摔伤孩子的额头,让他留下永远的印记!现在,杜景婵也是这样,车里那样狭小的空间,孩子还在哭,她却不知道先将孩子哄好,而是与他争吵。
他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难道没有一个家,里面全是笑声和温暖?
她们都孤单
家里只有保姆与女儿。
衷南在小区花园的凉亭里找到了杜景婵。
她居然倚在亭柱上睡着了,月光下她的表情恬静美好,他原本准备好的埋怨忽然烟消云散。她那样睡着,不像是他的孩子的母亲,而是恋爱时受他宠爱的那个开心少烦恼的大孩子。
他在她身边坐下,不忍心惊扰她的梦。
他们曾经是有过恋爱的啊。
什么时候开始,他记忆里的她会成为一个容貌潦草挺着大肚子动作迟缓呆板的女人呢?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月光下看到这样的她,他几乎要否定他们有过的恋爱,否定那些曾经让他心跳目炫的感觉。
正在他神思乱游时,杜景婵忽然惊醒,看着身边的丈夫,她愕然地说不出话,眼睛闪了半天,只是一句:“今天罗白来过。”
“什么?”
“罗白说这个周末她去接孩子,让他在她那儿住。”
“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