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聂小倩痛杀回马枪
那天我正在看书,却听见爹妈在后房里叹息,说我聂小倩好花开在穷壤,读再多书识再多理也终是得嫁作俚人妇。妈妈一声长叹:“这孩子命不好!”
呵,这话让别家姑娘听来或许只会顾影自怜哭到肠断,但是,我聂小倩,相信知识相信人定胜天。而女人那时无法科举无法从政,想改变命运的法则只有一条——嫁人。嫁个好男人。嫁个知书达礼品高德端受人尊敬的好男人。
在京城做小买卖的舅舅回乡来看望我爹妈,我以绝食相逼,迫爹妈允我与舅舅一路同走。
妈妈恨声:“你为何这样固执?”
我饿得两眼发昏,但仍句句铿锵:“出生的环境不好我不抱怨,但是如果我不能通过嫁人改变命运重写人生,那便是我一生的痛。”
年轻真好,不懂人生辛苦,只因为一腔热血,便可以莽撞上路。
临行夜,我做一奇怪的梦。梦中有一慈眉善目的白衣女人手持玉净瓶,与我聊天。她说:“没有人可以一帆风顺实现理想。放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便是依从普通美女的圆梦过程,舅死你被卖,逼良为娼,等待一品质良好的嫖客将你赎出红尘。另一条便是红颜薄命,痛杀回马枪,先做鬼后做人。”
我听得糊涂,问她两种路有什么区别。她嘿嘿笑,告诉我,如果我依从普通美女的道路,有太多竞争对手,像参加选美比赛,那杜十娘柳如是陈圆圆等名妓姿色不在我下手段不比我少,我最多沦为流莺谱一小莺,根本不可能拔头筹。
“那做鬼呢?”
“那便是另辟蹊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独一无二,圆梦较快。”
白衣女人的话为我打开了一片宽阔的天空。但是,在我依从她的安排,与舅舅失散,在黑森林里客死他乡之后,才知道她刻意隐瞒了一大黑幕——做优秀女鬼也需要情色两字。
黑森林的妖头夜叉姥姥逼我换上露肉的薄纱,化上浓艳的妆容时,我气得跳脚,与她争论:“我只答应做鬼,没有答应做艳鬼!”
夜叉姥姥扁嘴骂我:“傻鬼,你做娼便是受男人欺凌满足了男人的兽欲还为大众所不齿,做鬼却是为天下女人打抱不平,消灭那些在财色两物上不能自省的男人!”她的话让我感觉自己顿时崇高,但是,依然不甘心地嗫嚅:“我没有那样高尚的抱负,我只想嫁个好男人!”
夜叉姥姥用枯指点我脑袋:“真是不开窍,在你消灭坏男人的同时,也是给你机会寻找好男人。你比普通女人更有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
女鬼不比女侠,用剑棒枪械消灭坏人。我的武器便是自己漂亮的脸蛋、惹火的身材,外加一锭重重金元宝。每每遇上男人,先用美色相吸,娇滴滴问他一句:“你可喜欢我?可否收留我一夜?”上当的男人便会被我迷昏,再用小锥子刺中他足底,喊来众姐妹鬼们共饮坏男血。偶有性无能者,对我视而不见,却不能忽视那块金子。在他自以为拾了天大的便宜时,金子便飞身化小刀,剜走他心肝给夜叉姥姥当点心。
因我最刻苦,也最艳丽,黑森林里我很快便出名,声望不在夜叉姥姥下。
可是,我一点也不开心。
夜叉姥姥最近常吃心肝喝血酒,气色好了许多。她快乐地对着湖水看自己皱巴巴的皮肤,说:“小倩,你真好,你让我迎来第二春。”
“唔。”我应付。
“小倩,你为什么不开心?你看,你这样漂亮,这样年轻,这样事业有成……”
“我要好男人!”我抱头痛哭,对天长啸。如果美貌与事业有成只换来我对男人越发的失望、内心的越发寂寞,我宁可无名无色。
夜叉姥姥同情地看着我:“乖,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锈花针!”
遇上宁采臣时,我一路飞奔找到夜叉姥姥:“姥姥,我寻到了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