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好有些忧虑,他想,傅丝宝真的知道什么是**吗?为什么她所描述的与别的女人向他描述的并不相同?他不敢将这个问题抛出,害怕刺伤她乖巧柔软的心脏,而且,她能否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对他并不是很重要。他能肯定她爱他,这便够了,关于性,早有流行歌曲唱出女人心声:“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你为什么不说话?”傅丝宝音调一变,锐器在玻璃上划过的声音。
他有些迷惘了,脑中忽然有个念头闪过——难道,她不满意他,或者是她发现了更能让她满意的男人。
念头一闪便牢牢抓住了他的脑。他想,一定是这样吧,她一向喜欢将问题推给对方,这次一定也不例外,所以她会喋喋追问他是否满意。
“喂,邱好!”傅丝宝有些急了。
“晚上我去你那儿,我们见面再说。”邱好匆忙收了线,倒不是仅是因为丝宝今天奇怪的问题让他不安,而是他忽然想到秘书有可能会在外面拿着分机偷听。
他看不见远处傅丝宝的表情,她拿着发出盲音的电话听筒,表情木讷。她在想:一定是这样了,他不满意,所以他难以回答。
女人一向善于联想,她开始想他与她迟迟不结婚也一定是因为他们没有和谐的性事,忘记了几个月前自己还在向他强调,如果她想要婚姻了,便是她想要一个孩子了,而现在公司的情况根本不允许她专职生养。
白色的蜡烛,餐桌上放着外卖送来的热腾腾的铁盘比萨。傅丝宝已经洗过澡,不动声色地换上了新买的深紫色内衣。她不无伤感地看着白色蜡烛滴下的白色的烛泪。她想她真是失败,做女人这样久,还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这是最后的晚餐了,她要向过去告别,她要在今天寻找那一直被她忽略的感觉。
邱好感觉今天的傅丝宝很奇怪。当他解开她的外衣看到那一抹妖媚的紫色时,他的手迟疑了一下。她什么时候换了品味?穿米色胸围的傅丝宝才是傅丝宝,而这具穿紫色胸围的身体,她要么是属于另一个女人,要么便是属于另一个男人。
这样想,他居然激动起来。臆想给了他新鲜的刺激。
可是他不能持久。换了任何一个男人可能都不会持久——她的身体僵硬,表情怪异,眼睛闪着探索钻研的光。她不像是在**,而是做试验。关于身体机能探究的试验。
“丝宝,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他徒劳地坐在她身边,后背给她,不肯给她正面。
身后的女人不声响,空气中响着细碎的抽泣。他扭过头,看见她优在枕头上哭。
“你对我不满意!”她用了陈述句语气。
这话在邱好听来便成了另一种含义,是她对他不满意,这次他的表现这样不好,所以她更有理由哭泣,更有理由不满意。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地穿衣。她一直在哭,哭声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变得尖锐凄利。
小小的争吵不足以毁灭根深叶茂的两人关系。他们还爱着对方。所以妥协就来得便捷容易。但是这次又与往次不同。一堵有过破裂的木板墙,不管他们在破裂处钉上多少钉子夯上多少木条,哪怕再在破损处挂上一幅风景画,都不能改变破裂本身。性原来是他们最无间的东西,现在却成了最大的障碍。他与她,在**时都兢兢业业,处处小心地观察对方的感觉。
于是,她真的不再知道什么叫快乐,什么叫**。她的呻吟越来越假,假得连自己都感觉炸耳。
于是,他真的在她身上得不到快乐,只有生理**,短暂的,转瞬即逝,接下来便是在她刻意呻吟声中无法自拔地沮丧。
他们越来越少在一起过夜。约会的时间改在中午,一起午餐,在午后的阳光下一边感谢不用经历让人难堪的性事,一边聊天。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感觉对方的存在,或是感觉自己存在于对方。
邱好有了新的女友,他知道他并不爱她,但是他喜欢与她**时的感觉。
傅丝宝在街边看到咖啡厅落地玻璃窗后亲昵的两人时,并没有感觉特别沮丧。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她这样想。她淡定地走进咖啡厅。走到他们面前,自然地微笑,说了一声:“嗨!”
邱好呆住了。只有那女人,毫不知情,露出讨好的笑容。她以为傅丝宝是邱好的某个同事,她露出笑容的同时便下了决心要将傅丝宝拉拢。她要入侵邱好的生活,与他的每个朋友每个同事都交好。
“你吃晚饭了吗?”邱好这样说,脸色有些窘迫。
“吃过了。你放在我那儿的一些东西,什么时候拿走?”她问。
女人警觉起来。像只看到鸟落窗台的猫,表情忽然专注略带狰狞。
“拿走?”邱好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他没有想过与傅丝宝分手,傅丝宝已是他的一个习惯,虽然有些不舒服,却不能构成割舍的理由。
“你要是没有时间,让你女友去拿也行。”傅丝宝对女人露出善意的微笑。女人在她的笑容里读出了羡慕,她得意地看着邱好,感觉这样优秀的男人值得所有女人露出艳羡的表情。她不知道,傅丝宝羡慕的人是她,她一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她一定能让邱好满足。
还是邱好自己去的傅丝宝家。
白色的蜡烛。餐桌上放着三文治。
以前的傅丝宝是一块比萨,馅在外面撒着,一目了然。现在的傅丝宝便是一块三文治了,各个角度看,内容都不一样。他读不懂她,更找不到与她沟通的桥梁。他除了无奈地看着她,听命她结束关系的安排,别无它法。
傅丝宝将他的牙刷睡衣等日常用品装进袋子里,在将袋子交给他的时候,她忽然失控了。她起初的平静不过是自欺的假象,她以为她能坦然接受,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马上要从她的世界撤退,这个事实还是让她受不了。
她抱着自己哭。坐在餐桌边。头发垂在那三文治旁。
他想伸手去抱她。他有什么资格去抱她呢?他背叛了她,他被她赶出了自己世界的中心,他没有资格再去伸手。他犹豫着。手里的袋子簌簌地响。
最终,他叹着气,转身开门。
傅丝宝忽然站起来,红肿着眼睛抱住他的后背,她说:“你连多留一会儿也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