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秘书省任职的最后几天，佟惜雨寝食难安。
平白无故得了全德清的犯罪档案，显然有人要拿她当枪使。若她遂了那人意，自是能将全德清按死在牢狱，但自己如何得来的证据又成为疑案。若是不遂那人意愿，这资料就白白烂在手里。
若是交给御史台，她跟常御史相熟，也不是不可以。
但目前朝中局势不明，若是一味打压全德清，会不会破坏陛下的权衡之术。
全德清在大理寺待了有些时日，女帝下令严审，但后续处置暧昧，朝中又多有大臣求情，佟惜雨摸不定陛下的心思。
若是这时给刚刚醒转的冯砚修处理，又怕他操劳过度。
所以，佟惜雨挣扎了几日，终于在任职的最后一天，决定先换了衣服去相府报备给冯砚修。
冬雨冰寒如软刀子碎刃砸在脸上，佟惜雨忘带伞匆匆忙忙往家跑。入院便可见小玉不知从哪移来的松柏，郁郁葱葱的一排在满庭萧瑟之中格外显眼。
佟惜雨径直入书房，推开书柜，在暗格里拿出资料，重新堵上暗格，趁着天黑穿上玄衣开始飞墙走壁。
“相爷近日身体恢复如何？”
佟惜雨进入正室时，室内只有冯砚修一人。
看得出，冯砚修是真的不喜欢别人近身伺候。
“甚好。”
见她不走正道大闯相府，冯砚修表现出不一般的冷静和容忍。
在冯砚修醒之前，佟惜雨日日来探望；在他醒之后，这是她头一次来。
对冯砚修淡定的反应，佟惜雨想不出所以然，只得开门见山：
“前几日下官回府，发现床榻处放了一书册，上面写着全尚书罄竹难书的罪行及证据。下官惶恐几日，特来求教冯相，该如何处置此物？”
冯砚修接过她手中的册子，翻看几页停下动作，淡淡道：“佟校书与常御史相交，可将此物交给他。”
他怎么知道自己跟常御史认识？
佟惜雨转念一想，那晚很多人瞧见她跟常御史一同去了御史台，知道也算情有可原。
“下官正有此意。只是不知陛下那边是否真如所言对全尚书痛恶至极，若是想要有所回圜，下官此举岂不坏了圣人的宽仁之计？”
“佟惜雨，”冯砚修直直看向她，目光犀利，“圣心难测，该明白既已入局，每一步都凶险万分。若你信我，只要本相点头的事，你大可放心去做。”
被连名带姓地叫，佟惜雨浑身汗毛直立：“臣遵命。”
他这番话是埋怨自己不信任他，莫不是知道了她跟洛元义合谋的事？
他最后那句保证虽然笃定，但佟惜雨却不敢全信。行走官场多年，佟惜雨只学得一事：靠自己。
话头要断，佟惜雨慌忙扯了个主题：“大人是否已经知道给下官送书册之人？”
却没想到她歪打正着，冯砚修表情说明了一切。
知道，但不便告知。不，是不配被告知。
还要她信任他，这位冯相可真是双标。
既然他知晓，还让她放心大胆地去做，说明此举确实没有风险。
目的达成，佟惜雨没了再谈下去的心思，决定去完御史台，早早回到自己温暖的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