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陆子白神情呆滞，像被抽走了魂。
全家上下，只有米莲华站在大门口。
她静静等着，眼底是压不住的阴影。
见到母亲的那一刻，陆子白的身体像失了支撑，整个人瘫进轮椅里，哭着被推到她面前。
“娘……我好疼……我好疼……”他哭得面目全非。
这一次，米莲华没有像往常那样伸手去摸他的头。
陆子白抬起湿漉漉的眼，望向她。
就在四目相对的瞬间，米莲华脸上的愤怒与自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软的温暖。
……
终于，陆子白回了家。
他被抬上床，四周围满了医师。
有人递来一块厚棉布，他将其咬在嘴里，咬得牙龈泛酸，唇角渗出血丝。两名壮汉死死锁住他的灵脉，按住他的肩和腿。
一名医师举起小刀，寒光一闪。
皮肉被割开，旧伤口再次崩裂，带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那断骨被硬生生拨回原位，骨端摩擦的“咯吱”声钻进耳膜，疼得他眼前发白，背脊死死拱起。
接着，细针带着丝线穿透皮肉，针尖一进一出，带起细小的血珠。皮肉被一寸寸拉拢、缝合。
他胸腔里所有的气息都在疼痛中被压散，意识一点点沉下去——终于，陆子白痛得彻底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三日后。
陆子白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便是陆子安。
他盯着对方，神色空白，一句话也不说。
“渴吗？”陆子安递来一杯温水。
“不。”
陆子安点了点头，把杯子放到一旁，又像没事人似的在床前缓缓踱步。
“二哥，找我有什么事？”陆子白开口，嗓音沙哑。
陆子安笑了笑，道：“你的腿能恢复，不必担心。”
陆子白偏过头去，不看他：“就这些？”
陆子安脚步一顿，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地神祠失火了，整座祠塌了……无人生还。”
他顿了顿，像是在权衡用词，最后还是加上一句：“包括……滕九皋。”
那一瞬间，陆子白的胸口像被什么猛地攥住。
可他只是慢慢坐起来，面上毫无波澜，淡淡道：“滕九皋本就是将死之人。你难道还为他感到可惜？”
“滕九皋人不坏，我也算看着他长大，更何况他还是丛儿的表弟，我怎么会不觉得可惜？”陆子安的声音很轻。
“那就好。”陆子白垂下眼睫，低声喃喃，“人算不如天算……他明明快要活了……”
陆子安忽然皱眉：“遐哥儿，观衡宗贿赂地神祠一事，昨日才传出消息，你是怎么······”
“猜的。”陆子白截断他的话，神情平静到近乎冷漠。
此时此刻，地神祠废墟外。
滕伯礼负手而立，目光冷静，静静注视着那些跑来跑去、在焦黑瓦砾间翻找的弟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