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堃这难得一见的、毫无防备甚至有些黏人的模样，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用吻部极轻地蹭了蹭方堃汗湿的鬓角，动作是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小心翼翼。
方堃被这轻柔的触碰弄得有点痒，低低地笑了一声。
原圆不能说话，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灵活而有力的尾巴尖，从床尾探过来，轻轻地、一下下地拍打着方堃身侧的被子，节奏缓慢而稳定，像是在模仿人类哄睡时的轻拍。
这个举动似乎极大地取悦了神志不清的方老师。
他闭着眼，嘴角却微微抿起，嘟囔着：“嗯……原……”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方堃口中这样含糊又亲昵地念出，原圆的蛇身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知道方堃认出他了，即使是在这种意识模糊的状态下。
尾巴尖的拍打没有停止，反而更加轻柔。
方堃似乎彻底放松下来，在高热和这种奇异的安抚下，沉入了更深层的睡眠。
他的呼吸虽然仍旧沉重滚烫，但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偶尔，他还会无意识地呢喃几句，有时是模糊的“热”，有时是一句原圆听不懂的河南话，有时是“天线……有用……”，更多的时候，是含糊地念着“原圆……”。
每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原圆的尾巴尖就会轻轻摆动一下，像是在回应。
夜深人静，一灯如豆。
房间里只剩下方堃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蛇尾极轻地拍打被褥的细微声响。
冰冷的蛇身如同一个活体的降温毯，持续不断地吸收着方堃过高的体温；而那轻柔的拍打，则像是最安神的韵律，守护着他的梦境。
原圆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浅色的竖瞳在黑暗中如同两盏温柔的灯火，始终注视着怀中脆弱又温暖的人类。
他不太明白复杂的情感，但他知道，他不想让这个有点啰嗦、责任心过强、偶尔会逞强、此刻却异常乖巧地蜷缩在他怀里的人类出事。
全学校都不想，大家都比自己想象的要更依赖方老师。
他不单单是因为今天吹了风就感冒，恐怕是事发之后疲惫到现在，终于支撑不住了吧……
时间悄然流逝，窗外天际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方堃的体温似乎在原圆持续的“物理降温”下，有了一丝下降的趋势，至少那骇人的滚烫感减退了一些，脸上的潮红也略微淡去。
玲姐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想来看看情况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俊美的蛇精青年不知何时又恢复了人形，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方堃的额头上探着温度。
而方堃似乎睡得很沉，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抓着原圆的一片衣角。
看到玲姐进来，原圆抬起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方堃还在睡，但情况似乎稳定了些。
玲姐看着方堃明显比昨夜安稳许多的睡颜，又看了看原圆那双似乎永远不会疲惫的眼睛，心中了然，涌起一阵感激。
她无声地做了个“辛苦了”的口型，轻轻放下带来的一壶新烧开的热水，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原圆重新将目光投向床上的方堃。
方堃似乎感知到额头上微凉手掌的离开，不安地动了动，抓着衣角的手更紧了些，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别走……”
原圆动作一顿，看着那只紧紧攥着自己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的手，沉默了片刻。
最终，他没有抽离，反而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然后任由方堃抓着，另一只手再次覆上他的额头，感受着那逐渐趋于正常的温度。
晨曦透过窗户的缝隙，悄悄洒进房间，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一夜的守护，冰与火的交织，无声的安抚与依赖的呓语，某种依恋之情在病弱的脆弱与笨拙的温柔中，悄然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