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堃那句“进山”刚说出口,自己心里就先凉了半截。
说是最差方案,其实跟绝望方案也差不了多少。
学校好歹有墙有门,山里有什么?
黑灯瞎火,地形复杂,说不定丧尸没追上来,自己先喂了野兽,或者一脚踩空摔个半死。
他也就是凭着那股“不能坐以待毙”的责任感,硬着头皮提出这个方向。
他撑着墙壁想站起来,腿却软得像面条,只好维持着滑坐的姿势,目光扫过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我知道大家累,也怕。但留在这里,等门一破,我们就是瓮里的……那个啥。进山,至少还有一线生机,找个山洞,或者地势高的地方,总能周旋……”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就炸了起来:“我不走!”
是王磊。这半大少年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汗水混着灰尘流下两道沟壑,眼睛瞪得通红,拳头攥得死死的。
“老方!我不走!我爸妈……他们可能……”他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绝望的执拗,“学校没了,我家也没了!还能去哪?外面全是那些东西!学校就是最后的家了!
守不住这里,山里就安全吗?不是说八十公里外才有基地吗?我们连学校大门都出不去,怎么去八十公里外?!那不是去送死吗!”
他这一嗓子,像点燃了引线。
好几个学生,尤其是家就在本镇或者附近村镇的,都跟着激动起来。
“对啊方老师,我不走!”
“外面太可怕了!”
“万一我们走了,救援来了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七嘴八舌,恐慌和依恋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抗拒撤离的声浪。
连几位老师脸上也露出迟疑,刘老师喃喃道:“方老师,孩子们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啊。这黑灯瞎火的,带着这么多学生进山,太冒险了。”
方堃心里又急又愧,他知道学生们说的都是血淋淋的现实。
他何尝不知道进山九死一生?可他更知道,留在这里,等门破了,就是十死无生!
他张了张嘴,想用更严厉的语气压服这种“不理智”的情绪,却感觉喉咙干得发疼,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压力像一座山,把他那点可怜的“决断”压得吱呀作响,快要散架。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像一股冰泉,暂时浇熄了躁动的火星。
“方堃。”
原圆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微微蹙着眉看着外面依旧砰砰作响的铁门。
他衣服上的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下也不显脏,反倒衬得他那张脸更加白皙剔透。
他转过头,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方堃,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不能走。”
方堃一愣,没想到原圆也会反对。
原圆伸手指了指门外:“它们没有理智。只有蛮力,和本能。”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词,“它们不会搭人梯,不会用工具,只会撞。这门很结实。”
他看向方堃,眼神很认真:“我们不是不能打。你,王哥张叔我们都能打。只是需要方法,需要指挥。”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朴实无华,甚至有点耿直。
学生们都听得呆住了,连抽泣声都小了下去。王磊更是看着原圆,眼睛里有了一点不一样的光。
原圆最后总结陈词:“你再想想办法。肯定有。我和大家守住门。你想不出来,我们就守到你想出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