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里的欢呼和哭泣声还没持续多久,方堃正瘫坐在地上感受着劫后余生的那点微弱的喜悦,原圆却皱起了眉头。
他动了动鼻子,仔细嗅着空气中混杂的气味。
浓重的血腥和腐烂味几乎盖过了一切,这其中,也包含了他们自己残留的、属于活人的生气。
他抬起头,看向二楼窗户边累得几乎虚脱的方堃,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逐渐平息的嘈杂:“方堃。”
方堃勉强睁开眼,对上原圆那双在晨光下显得过分清澈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劫后余生的放松,只有一种动物般的冷静审视。
“不对劲。”原圆说,“它们停止进攻,可能不是因为被杀光了。”
方堃心里一凛,强撑着坐直身体,示意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你说。”
原圆指了指门外堆积如山的丧尸尸体,又指了指他们自己,尤其是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丧尸污血的王哥、张叔和他自己。
“我们这里,现在味道最重的,不是活人,是它们同类的血和碎肉。它们没脑子,主要靠嗅觉和听觉。现在这里到处都是死丧尸的味道,我们这点活人味被盖住了,它们暂时分辨不出来这里还有‘食物’。”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渐渐变了脸色,继续冷静地分析:“但是,味道会散。风会吹,太阳会晒。等这里的血腥味淡下去,或者我们不小心又弄出太大的人声,它们就能重新锁定我们。
只要这个村子里还有丧尸,我们就是唯一的目标。除非我们把村里所有的丧尸都清理掉,否则,像刚才那样规模的进攻,早晚还会再来。”
原圆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就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却让所有听到的人心底发寒。
刚刚击退尸潮的兴奋和喜悦瞬间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无力感和恐惧。
他们不是安全了,只是暂时躲在了一层由同类尸体构成的“气味伪装”后面,而这层伪装,随时可能失效。
方堃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疲惫和内心的震荡,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
原圆的话像一盆冷水,把他从短暂的松懈中彻底浇醒。
“原圆说得对!”方堃的声音带着过度使用后的沙哑,却异常坚定地响彻在安静下来的教学楼里,“我们远远没到可以庆祝的时候!都安静!节省体力,也尽量减少声音!”
学生们立刻噤声,连抽泣都死死忍住,一双双眼睛紧张地望着方堃。
“我们看似守住了,实则也被困住了。”方堃环视四周,看着一张张疲惫又惶恐的脸,“外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丧尸,我们不可能一直靠‘丧尸流水线’守下去,体力、还有……那些东西的尸体堆积,本身也会成为问题。”
他指了指门口越垒越高的尸堆,那不仅仅是战果,也是障碍和潜在的卫生灾难。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啊!”一个学生带着哭腔小声说。
“当然不能等死!”方堃斩钉截铁,“大家都动动脑子,我们现在有什么,能做什么?集思广益,一起想办法!”
短暂的沉默后,王磊猛地抬起头,他脸上还带着激烈战斗后的潮红和一丝未褪的少年意气:“老方!我跑得快!我可以……我可以当诱饵!我冲出去,在外面大喊大叫,把剩下的丧尸都引开,引到山里去!然后你们抓紧时间,把围墙缺口堵上,重新加固!”
他这话一出,好几个年轻学生都看了过来,眼神里有些意动,似乎觉得这是个可行的办法。
“嘬住嘴!”方堃想也没想就厉声喝止,因为激动甚至呛咳了两声,他瞪着王磊,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轮得到你一个孩子去冒这种险吗?!你这不叫勇敢,叫送死!外面情况不明,你能跑多远?能引开多少?万一被包围了呢?你的命不是这么用的!”
王磊被训得低下头,嘴唇动了动,没再吭声,但拳头却紧紧握着。
方堃看着他,语气放缓了些,却依旧不容置疑:“我知道你想为大家做点事,但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牺牲自己是最愚蠢的选择。只要我还站在这里,就轮不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去当什么诱饵!都给我记住了!”
他的话像一块巨石,压下了少年人冲动的心思,也让其他人生出一种复杂的心安。
有这样一个老师在前面顶着,他们似乎就不必那么快地去面对最残酷的选择。
“方老师,”这时,后勤的玲姐擦了擦手,怯生生地开口,“咱们食堂后面,以前盖房子,好像还剩下些水泥和砖头,不多,但应该能用。还有体育器材室,有些铁杆子,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于强也补充道:“对,工具房也有铁丝、钳子,榔头什么的。我们可以试试把一楼能封的窗户都用砖头堵死,只留几个观察和攻击的口子。大门那里,光用东西顶怕是不够了,能不能用找到的铁杆做个加固的栅栏门?”
女老师周老师也小声建议:“水是个问题,楼顶好像有雨水收集管道,就是不知道干不干净……还有,剩下的食物得仔细清点一下,计划着吃。”
老师们和几个年纪稍大的学生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补充,思路渐渐打开。
加固防御、收集资源、计划分配,这些更具体、也更踏实的工作方向被提了出来。
方堃认真听着,大脑飞速运转,整合着大家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