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下床。
蛇精的隐匿能力在此时发挥到极致,身体的柔韧和协调让他轻易地找到了这简陋房间的通风口。
一个用几颗松动螺丝固定的老旧百叶窗。
他甚至没有变形,只是骨骼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整个人便如同无骨的软绳,从那狭窄的缝隙中滑了出去,落地时连灰尘都未曾惊动多少。
基地的夜晚比白天更显压抑。
路灯的光线像是被浓厚的夜色稀释过,勉强勾勒出厂房和道路的轮廓,大部分区域都沉浸在黑暗中。
原圆贴着墙根的阴影移动,浅色的竖瞳在黑暗中微微扩张,收集着每一丝微弱的光线,视物并无大碍,甚至比白天更能捕捉到那些潜藏的信息。
他避开偶尔巡逻的守卫,那些人穿着统一的制服,端着武器,步伐一致,眼神却和白天见到的灰衣人一样,缺乏活气。
他朝着白天观察到的那道更高的铁丝网围墙方向潜去。
越往里,守卫越发森严。
明处的岗哨,暗处可能存在的摄像头,以及空气中越来越浓的消毒水味道,都昭示着内圈的不同寻常。
终于,他接近了那道分隔“外环”与内圈的铁丝网。
电网发出的微弱嗡嗡声在他敏锐的听觉中被放大。
铁丝网后面,是几栋外观更整洁、甚至带着点现代感的建筑,其中一栋,就是白天去过的实验室小楼。
原圆潜伏在一堆废弃建材的阴影里,屏息凝神。
他在空气中仔细分辨着。除了消毒水,还有一种……非常淡,但绝不可能错认的味道。
同类的气息。
但这气息和他截然不同,充满了痛苦、压抑、狂躁,甚至带着一种被强行扭曲的麻木。
就像被拔去了毒牙,碾碎了骨头,只剩下残破的躯壳在绝望中嘶鸣。
虽然此刻,周围一片死寂,那嘶鸣只存在于气息的波动里。
这气息不止一道,很杂乱,似乎来自那栋实验室大楼的地下深处。
原圆的竖瞳缩成了两条冰冷的细线。
这个基地,这个所谓的“净土”,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不敢久留,确认了气息的来源和性质后,便沿着原路,以更谨慎的速度返回。
重新从那通风口滑回房间时,孙伟的鼾声刚好到了一个间歇,咂咂嘴,又翻了个身。
方堃立刻低声问:“怎么样?”
原圆走到他床边,蹲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带着那点改不掉的湖南口音低声说:“里面,守得很严。有电网。闻到……同类的味道。”
方堃心一沉:“很多?”
“嗯。”原圆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冷意,“不舒服。很痛苦,像……被关着,快要疯了。”
方堃沉默了,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原圆冰凉的手背:“知道了。先休息,明天再看看情况。记住,万事小心。”
原圆点点头,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床上,闭上眼睛,但呼吸平稳,显然并未入睡,只是进入了蛇类警戒时的休憩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