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片刻，随即扑到门边，手忙脚乱地拧开门锁。楼道里空空的，声控灯已经熄灭。他光着身子，也顾不上许多，几步冲到楼梯边，向下追了两层。楼道里没有一点声音，好像从未有人来过。追不上了。
凉意已经爬上了脊背。章小北回到阿波家门口，想起自己藏起的衣物，走到上一层的转角平台，挪开那只蓝色的旧垃圾桶，后面空空如也。他亲手卷好塞进去的衣裤鞋袜，全不见了。他急忙踮脚去摸那高高的窗台，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壳——手机还在。还好把手机单独放了起来。
衣服怎么会被人拿走？懊恼和一丝荒诞感浮了上来。
还好阿波的房门还开着，刚才没被他顺手带上。章小北走了进去，打开一个简易衣柜，取了一件黑色T恤和一条运动裤套上。布料是洗过很多次后的柔软，带着一点极淡的洗衣粉味道，几乎闻不出属于某个人的具体气息。
穿好衣服，他环顾四周。屋子空荡荡的，一张单人床，零星的一些家具，没有过多的摆设。很素净，像阿波的人一样少言寡语。
就是在这里，刚才有古乐流淌，有众神降临，有那只金色的甲虫醉饮琼浆。
也是在这里，一门之隔，那股宿命般的气息曾如此逼近，几乎将他灵魂攫走。
门外那人……会是阿波吗？这里明显只住了一个人。如果真是阿波，他自己回家，怎么会敲门？自己那时只是一只甲虫，当然不会有什么动静。总不至于那幻境中的众仙之宴，也能被那人听到吧？
不过没关系，下次等阿波在家的时候，他再来上一趟，就都知道了。
章小北走到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屋子，把门轻轻关上了。
……
李植反锁了门。
章小北拼命地敲了半天，指头都敲疼了，里头才传来拖鞋拖沓的声响。门锁转动，李植的脸出现在门缝后，人很精神，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你明知道我会回来，反锁门做什么？”章小北推门进去，语气有点冲。
“火气大的很嘛。”李植侧身让他过，没什么歉意。
“你这人太烦了。”
“我嫌你大半夜的老在外头晃，不像话。”李植关上门，慢悠悠跟在章小北身后，“以后我都反锁，你看着办。”
“这是你家还是我家？”话一出口，章小北自己先顿住了。前几天，好像也这样问过。
那时李植怎么答的？他说这出租屋算不得家，他没有家。
章小北等着同样的答案，可李植涎皮赖脸地笑着，轻轻说了一句：“你家就是我家啊。”
章小北听了，心里倒忽然有一丝凄凉。
他很知道李植的意思，他们是老乡，在这无亲无故的N城，在这租来的屋子里，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况味。这话不是情话，是现状，比情话更让人无可辩驳，也无从逃避。
本来绷着的劲儿，忽然就泄了。他没了继续争执的由头。
倒是李植不依不饶起来，凑近了逼问：“到底跑哪儿去了？跑步能跑这么久？连衣服都换了。”他的目光在章小北身上扫了一圈，忽然伸手把他拉近，鼻尖蹭到他颈窝，像犬类般嗅了嗅，“……而且，身上也没汗味儿啊。
”
“烦不烦啊。”章小北想推开他，没怎么使劲。
“不像洗过澡，”李植自顾自地说，声音闷在他肩头，“没有香皂和热水气。”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仔细分辨，“倒有一股……嗯，说不上来。像是……干干的火的味道。”
他抬起脸，直直盯着章小北：“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