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过十分,窗外的天色已彻底被夜幕笼罩。
店内的暖黄色灯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人行道上,与街对面便利店冷白色的荧光交织,在潮湿的地面投下模糊的光影,切割出温暖与清冷两个世界。
营业时间已经结束,门口挂上了“CLOSED”的木牌,将咖啡馆内的静谧与街道的喧嚣隔绝。
铃木葵正麻利地将最后几把椅子倒扣在桌面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流行歌曲调子,但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吧台方向,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今天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
吧台后,雾岛莲正安静地清洗着今天最后一壶手冲咖啡的器具。
她的动作很慢,很细致,仿佛每个步骤都需要投入全部的专注力,试图用这种机械的重复来抚平内心的波澜。
热水流过陶瓷滤杯,蒸汽袅袅上升,模糊了她低垂的侧脸,也模糊了她眼中可能存在的情绪。
“雾岛桑,”
铃木葵终于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抹布凑了过来,压低声音,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你……真的没事吧?刚才那两个人……”
她回想起店内那种几乎令人窒息的气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双臂环抱住自己。
“特别是那个穿沙色风衣、一直笑眯眯的先生,”她斟酌着词句,试图形容那种不适,“他看着你的眼神,总让我觉得脊背发凉。不是凶狠,而是……一种彻底的、非人的审视。像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爬过皮肤。”
“还有那个戴墨镜的警官,”
她继续道,担忧愈发具体。
“虽然长得挺帅,但周身的气场太吓人了。他绝不是例行公事,一定在查什么大案子。”
她的声音越说越轻,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我担心……会不会牵连到我们店?”
她的担忧很实际,也透露出普通人对未知危险的天然恐惧。
雾岛莲清洗滤杯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热水顺着她的指尖流下,烫得皮肤微微发红,带来细微的刺痛,但她似乎浑然不觉,任由那点痛楚分散注意力。
她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声音细弱却努力维持着平稳,像绷紧的琴弦:
“我没事的,铃木前辈。”
前几个周目相处的回忆,突兀地插入脑海——青年警官那令人安心的、带着阳光般温度的笑容,以及他话语中不容动摇的坚定。
这些回忆短暂地托住了她。
她斟酌着字眼,试图将话语打磨得圆润而无害:
“那位警官先生……只是例行公事,提醒大家注意周边治安。最近这附近,可能确实不太平。”
她轻轻吸了口气,声音更低了半分,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与困扰。
“至于太宰先生……”
她停顿了足有三秒,仿佛在积攒勇气,才继续下去。
语调被她小心地调试过,混合着些许困惑与温顺,将自己稳妥地嵌进一个易于被理解,也易于被同情的角色里:
“他……是中原大人以前的朋友。我的‘丈夫’以前也任职过他的管辖。可能……只是比较关心故人的亲属,所以来看看。虽然方式……有点让人难以适应。”
她斟酌着用词,将太宰治的行为归因于“关心”而非“试探”,将自己定位为一个被动承受“过度关心”的、无力反抗的脆弱遗孀。
“中原大人?”
铃木葵眨了眨眼,随即恍然大悟,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一敲。
“哦哦!就是港口Mafia那位……特别照顾你的干部先生?”
她眼中闪过同情和一丝了然。
“难怪……那他朋友过来看看也……嗯,说得通。虽然那位的‘看看’方式实在是……”
她挠了挠自己那头总是不服帖的栗色短发,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眉头皱起,最后只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