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旺亲自过问,倒是陈元丰拿起笔,朝他摆手可以开始。丁旺接收到指令,笑眯眯拉家常:“因何你们不去矿洞附近的地印子住?如今这天气,在这小木屋里头,着实冻人。”
安静半天的王丰年,猛的抬头,讽刺道:“当俺们有的选?我也是刚来没几天,倒是没下井,一直趟路来着。”
“哦,趟路?山里头趟甚的路,都是往外头运,哪有进深山的?”
“这俺就不知道了,这座山头连着后头一片都是李家老爷的。他给俺们口吃的,当狗训,让趴着不能站着,如今能活着已是万幸。”
后头跟来的几个不放心王丰年的人,趴着门缝儿往屋里瞧,生怕他们这帮狗官把王丰年用刑治罪。
“你们当官的拿我们不当人,如今弄这套作甚?”门口几个半大小子开口嚷嚷,甚至还有人插科打诨,“就是,谁能比得了李祸害,拿着闺女陪太监睡觉换前程。”
丁旺看了眼端坐记录没有多余表情的陈元丰,又对王丰年道:“记得哪处路吗?”
王丰年在这炭火噼啪的屋里,冻疮发痒,一个劲的抓手挠头,期间又挤破几只大黑虱子才堪堪开口:“记得,就是往青牛山方向,顺着咱这往西不出五里,便能见到踩夯实的窄路。只不过这些日子被雪压住不好分辨,但看两边砍掉的树枝桠,一眼就能瞧见。”
陈元丰一笔一笔的记录着,想来这帮人就是挂着傜役的名儿临时凑数趟路线的。
由此可见,一旦熟悉情况后,便被分去挖矿。这也就是为什么迟迟没有发现隐秘的私路,感情不光人换,路线也换。
怪不得李守拙拼了命的巴结冯安,甚至连这里负责的管事的女儿也一起打包送给冯安,感情早他打着冯安幌子,发展成自己的人。
附近这片山根本没有什么矿产资源,好多都是废弃的,李守拙不光同族里换了这一大片废弃的荒山。看似偏支吃亏实则大胆又狂妄,根本就没想过,如此这般,简直拿着整个李家在刀尖上耍杂技,怕是李家本族都被蒙在鼓里。
这处荒山深处,怕不是从深夜到凌晨,倒了几手的茶叶,不经转货码头,便悄无声息转到装满赃物、违禁的走私品以及邻国的货品的大船上。
李守拙很会找地方,此处不光不固定,还有很强的流动性。
接下来几天,薛行风与丁旺二人轮流带人出去寻找,顺着王丰年指出的蛛丝马迹线索,磕磕绊绊的在第三日终于找到那处。
正好第二场雪的到来,掩盖住纷纷杂杂的脚印,陈元丰急着打道回府的心更是恳切。毕竟留了那人在别院,而青州城里头的信息迟迟没有送过来。
夜长梦多,吃住不踏实,眼见的陈元丰都消瘦了一圈。
薛行风急如热锅蚂蚁,来回转圈,一天问丁旺好几遍,到底何时能下山。丁旺无语,要是能回去,干嘛非得留在这哪哪都不方便的地方。
自打跟着陈大人上山以来,他掰掰手指头,拢共洗了两次脸,如今都不敢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而陈元丰比他们稍微好些,主要他不懒。哪像他们这帮懒货,十几个人挤了一铺炕,进门都是臭脚味,汗酸味各种怪味杂糅一起,就连薛行风这大老爷们也嫌弃捂鼻子。
所以,陈元丰除了查看矿场往年账目外,其余时间都用来想林招招都在做什么。
“今儿甭忙活晌午饭,我叫虎娃买了孙家刚烤出炉的芝麻烧饼。”林招招用力吸了一口,隔了一条街飘来的芝麻烧饼香气,“对,就是孙家的烧饼的香味!”
还是铺子里头自在,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在别院住了几天的林招招终是没留下享福,不顾四喜的劝阻,四喜拗不过,只得套了马车给送回来了。
纪珧扑哧笑出声,用帕子捂着嘴巴,笑她:“怎么跟虎妞似的,哈喇子都快掉下来了。”
林招招耍宝,做出要擦口水的馋丫头搞怪样子,逗得虎妞莲娘连同纪珧笑的前仰后合。
虎娃外头挎着小藤条筐,里头白色毡布裹着冒热气刚出炉的芝麻烧饼,一边小跑一边喊:“娘,外头李府里头来个管事婆子,让招姨过去一趟。”
得,今儿这烧饼吃不到嘴里了。
莲娘啧了一声,抱怨道:“大户人家怎么这么没规矩,不避开饭时的么,回回都是说来叫人就得立刻过去。”
纪珧也一脸不满对方做事不讲究,林招招打哈哈,也不想破坏吃饭的气氛,大剌剌的从筐子里掀开毡布,拿上烧饼,一边嚼一边用手在底下接着碎渣含糊开口:“看,别烦心,这不是也吃上了。”
随即冲着几人摆手,一边吃着一边朝前头铺子走去。来人是个陌生的婆子,林招招正想问是李夫人跟前伺候的不?结果那婆子火烧屁股将她请到马车上便匆匆出发。
林招招纳闷呢,马上过年了,说好明儿加急赶出来他们家老少的新衣,这倒好,着急忙慌空手来了。
待到车橼上的婆子掀开车帘,林招招也没细看就跟着跳下车,抬头发现这不是李家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