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招招的位置看过去,李栋衍身侧多露出一双云履缎面靴,端看那厚出几倍的鞋底,此人是个矮子男:“李栋衍这是玩的哪一出?又是放血又是折磨人的,不嫌膈应么。”
“这人说是南边扬州来的……被邱介给强捉来的。”
高丘阔听罢,饶有兴致上前蹲下,左看右看:“你识得青岑?”
“小爷爷饶命,我不认识,一切祸事皆有我夫家那个失踪的小姑子说起,只是她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高丘阔:“……”
他起身,对上李栋衍白了他一眼:“不认识青岑,却因为她家有人在绣坊里失踪,故而将人捉到青州。如今又将人塞回你们家,说白了这事便是冲着你去的。我说你折腾陈怀舟干嘛,我那表弟表面一小白脸,可他这人心里弯弯绕多了。但凡你觉得他无害时,他就抽冷子背后来一刀。”
李栋衍咬牙切齿:“烧了他家绣坊,他却将我的随从送进大牢,如今花了多少银子,人都没有捞出来。”
高丘阔溜达一圈,这瞧那看晃了几下,状似无意敷衍:“一个随从而已,你想要什么样得力的我给你找去。内什么,这小娘们看着不错,不若拾掇干净了,留条命。”
李栋衍看看衣衫不整,发髻散乱,嘴唇青紫的董氏,这叫不错?
高丘阔一脸看傻子,嫌弃道:“趁活着赶紧撬开她嘴啊,你不是想治陈怀舟么,那就给他安道罪名,管他什么包庇私藏的,只要能绊住陈怀舟不就好了。”
李栋衍看着高丘阔这个人,不高的个子,鞋底垫高也就到了自己的胸口位置,那双左右来回分离的眼珠跑上跑下,真真应了那句:阴险小人相。
此时,忙碌的两个随从手脚利索凿挖好刚刚埋人的坑,三下五除二踢进去,连周遭被血迹污染的土层全部都刮扫干净埋进坑里。
“开春前后记得扒出来,扔了喂狗。”
二人点头:“是。”
“你俩去烧水,也别挪地儿。就这这院里,给她留口气即可,要是不听话乱喊乱叫就将她指甲都拔了。”
二人照旧回:“是。”
李栋衍转头,看看高丘阔不能聚焦来回乱窜的眼珠:“此处腌臜,去我院子,等着这头人缓过来在商量其他。”这样安排可以吧?
高丘阔满意点头:“可以。”
“你刚说的也不是不能办,只是我族中长辈对我父子颇有微词,怕是不能随口乱咬人罪名。”
“枉你还是吃喝玩乐的祖宗,咬人得看如何咬,那丢了的绣娘谁管她在何处,随便找一差不多的人,让董氏咬死即可。”高丘阔很是看不上蠢货脑子,空长了一副小白脸皮囊有什么用,“所以,我也算帮你出了口气,如今冯安眼见完球,赚银子这条道高低带带我不亏吧?”
“好说!”所以,就知道他这次帮着找御医为自己看诊,安着要银子的心。只不过这人要的隐晦,并无大宗银票,基本上就是享受狎妓吃喝玩乐。当真是将这份浪荡贪欲同家里官场中的祖父以及父亲,撇的一干二净。
如今,便是留小辫子也捉不到罪证,谁管得了纨绔吃喝嫖赌?再说,人家家中并未供给银子,全是自己这种往上扒关系的上赶着。
二人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门外。
林招招木楞楞盯着那两个随从共同出了院门,她也顾不上浑身麻木哆嗦,哧溜钻出草杆垛。
时间紧迫,翻墙的动作一顿,脑中全部都是董氏指证陈元丰的画面。甚至陈元丰孤立无援同纪珧的父亲一般,锒铛入狱。
林招招眼神发狠,回头望向干草堆里哆嗦的董氏,那二人为确保万无一失,走时将她周边堆严严实实。
林招招一咬牙小心摸过去,只有一个念头,要将草堆挪开,不能让她活着。
要了命了。
待到凑到跟前发现,她好像有些反常地突然停止颤抖。林招招知道董氏是非常危险的重度失温,又往前走了几步,手指在她鼻子下头试了试,还活着。
不过几息,林招招长长吸了一口气,目光如刃里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又换上决绝。动作麻利将包裹董氏干草捆都推到四散,并用力将她滚到冰冷的空地上。
如果董氏这都不死,那么活该陈元丰命中由此一劫。
简单处理草堆,做出董氏自己爬出去,逃命的假象。
旋即,她三下五除二,就着草剁,轻松翻过墙头。一墙之隔便是窄窄深巷,想是快申时,天色已经渐黑。
跳下墙头,什么都顾不上,根本不敢走大路,摸着云裳阁位置一刻不曾停歇,往铺子跑去。
莲娘晚饭做了林招招爱吃的揪面片,另外有白菜炖豆腐,大葱炒鸡蛋。
眼瞅饭热了两回,招娘还没被送回来,故而便吩咐虎娃去李府回来的路上迎一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