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阵仗,云泽郡的商会明了来得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富商千金,一面不敢怠慢,一面担心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姐没有决定权。
两难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商会会长先开口恭维。
“赵小姐从江南来,千山万水一路真是辛苦了。”
元窈让侍女为她解下大氅,叠好放于身后的显眼处,听闻此话,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笑容。
“确实路远,我等从苏州阊门码头启程,本想走京杭运河一路北上,在瓜洲渡换乘渡江后到镇江府码头卸货转陆路,这样便能一路北上畅通无阻,用不了多少时日。”
“可是没承想过了常州,遇上一场下了一天一夜的冬雨,雨停以后不仅天冷路滑,河上还起了浓雾,在无锡段泊了小半日才敢继续走。”
“以为陆路是官道,会好走一些,谁成全是积雪后的泥泞,也不好走,尤其是丹阳以北的一段,路面被重车轧出了深辙,咱们的一辆车车轮还陷了一次,幸好带的人多才没让耽误太久。”
元窈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嘴带着歉意笑笑,另一只手捏起小巧的白瓷酒杯。
“家父长常说生意做得远就要走得远,这一路见识了不少,也算不算白辛苦。方才失态,光顾着抱怨,我先自罚一杯。”
说着仰头将酒饮尽,酒杯还未放下,听见坐下有人质疑。
“赵小姐这一路的排场可不小,想必是想谈一笔大生意。看小姐年轻,又听言语间像是第一次独自出来做生意,老夫不由啰嗦一句,但凡大宗交易非现银不可,小姐可带足金山银山?”
话里话外是含蓄的质疑。
元窈还没来得及表态,另一个更为轻浮的声音小声响起,被元窈和慎予捕捉。
“一个闺中小姐,能做主做什么大生意?怕是家里安排来见世面的,还是得家中家主或是兄长来才作数。”
元窈本维持的笑容压下,抬眼不抬眉将目光向小声嘀咕的人扫去。
目光不似在看人,而像是在审视不合格的货物,思考是放火烧毁,还是置之不理。
这样的目光和让人头皮发麻的压迫,让在座辈分大一辈的老人都噤了声。
几秒后,元窈像是思考完毕,慢条斯理地抬手,食指和中指闭拢,向前一顿。
在场的只有慎予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几步上前,当着所有云泽郡有名商户的面,几乎是把人拖了出去。
那人被拖在地上,一路上因疼痛而发出的惨叫和因不服气而出口的咒骂,坐在上座的元窈充耳不闻,身边灯瑶上前为她斟酒,她只自顾饮酒。
“商祖白圭有训智:‘足以权变,勇足以决断,仁能以取予,强能有所守’想必在座都明白,从商既要审时度势,也要诚信怀仁。”
正说着,慎予进来了,身后跟着几个伙计抬着一个箱,打开是一箱成色极佳的金锞子。
“想必各位都会有明智选择。”
这一箱金锞子作为定金,完全足够首批采买。
“后续扬州丰裕钱庄见票即兑。”
此举足以展现实力,堵住悠悠之口。
座下的商会成员呆愣一瞬,商会会长最先反应过来。
“所谓和气生财,赵小姐何须如此。”
他满脸堆笑地举起酒杯给元窈敬酒。
“云泽郡奇货众多,就是不知赵小姐想做什么买卖,正好商会在此聚集,方便洽谈。”
元窈眉眼一转,先不回答,而是低头去整理因抬手饮酒弄乱的衣袖,袖口的鲛绡纱在指尖翻飞。
整理罢了,才对他说:“实不相瞒,江南虽地大物博,可南北差异无法忽视,我想往家引入江北各种奇货的生意,药材、矿石和布匹的生意我都做。”
此话由一个首次做生意的年轻女子说出,换作刚才肯定会有人认为是口出狂言。
可有那个被拖出去的人作为反例,又有一箱金锞子摆在眼前,不少人开始心动。
“我尝着云泽郡的茶很不错,与南方茶叶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矿石和布匹倒没什么稀奇的。”
说着开始问是否有茶商有意向合作。
还没等到对方报价,元窈比出一个让对方无法拒绝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