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一只喜鹊落在了谢府的大榕树枝桠上,却立刻被少女尖利的叫声惊飞。
“我不嫁!我才不要嫁给那个短命鬼,你们谁答应的谁嫁!”
谢宜安脚步一顿,犹豫着还要不要进去。
这声音一听便知是出自她的堂姐谢宜容,那位谢家最上下最宠爱的六姑娘。
而她现在出现在这儿,正是要来祝贺谢宜容定亲之喜的。
现在看来,这场婚事恐怕只有大伯母欢喜了。
此时,院里又传来瓷片碎裂的声响,谢大夫人又气又无奈道:“我的小祖宗,你在胡说什么,萧晏小将军好得很!而且我和萧侯夫人已经交换了定亲信物,你不嫁,叫我们谢家如何收场啊?”
谢宜容闻言却更加恼怒,声音又拔高了些。
“我不管,总之我不会嫁的!谢家不是还有个没出嫁的女儿吗?让她嫁过去好了!”
谢宜安与丫鬟杏仁对视一眼,在她气愤的眼神中确认,谢宜容口中谢家另一个没出嫁的女儿确实是在说自己。
谢宜安捏捏她的手,示意她别出声,她们就当没听见,悄悄回去。
不巧,正有丫鬟打了帘子出来,眼尖瞥见谢宜安天水碧色的身影,连忙大声道:“七姑娘,您来了。”
谢宜安这下不好再走,只得尴尬地点点头,慢吞吞道:“我……来向大伯母,请安。”
纵使她尽力说得慢,也难掩盖其间的迟钝。
丫鬟的眼里飞快划过一丝怜悯。
这位生来语障的七姑娘,八成又得要忍气吞声了。
谢大夫人扬声道:“七娘来了?快进来吧,外头晒着呢。”
方才谢大夫人派人暗示她过来道喜的时候,可没想过这会儿日头正盛。
谢宜安腹诽着,却表现得极为顺从乖巧,依言进了里屋,带着恰到好处的单纯笑容对谢大夫人行礼。
地上没了碎瓷片的踪影,只有些许残留的水迹。
谢宜安熟练地视若无睹,如同方才什么也没听见一般,笑着对罗汉床上扭过身赌气的谢宜容道:“七娘,祝贺姐姐,喜得……良缘。”
谢宜容一听便忍不住转过头怒视她:“你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吗?我要嫁给个短命鬼你就那么高兴?”
谢宜安眸中露出几分无辜又委屈的神色,道:“姐姐,七娘,绝无此意。”
谢宜容却听不进去,伏到罗汉床上大哭起来。
谢大夫人见如珠似玉的女儿哭得这般凄惨,心里止不住埋怨谢宜安,也没心情再应付她,只忙着安慰谢宜容。
里屋立时忙乱起来,谢宜安趁机告辞。
*
待到出了院子,杏仁气恼道:“姑娘,哪有六姑娘不想嫁,就把您推出去的道理!明明都是谢家的姑娘……”
“都是,谢家的,姑娘……也有高低呀。”
谢宜安缓缓一句话,却叫杏仁红了眼眶。
是了,谢宜容的父亲谢大老爷可是三品工部侍郎,而谢宜安的父亲?一介白身不说,还正躺在棺材里呢。
杏仁不是不明白,只是太为谢宜安抱屈。
谢宜安自己却想得很开。
人强不过命,到哪儿算哪儿吧。
不过……
谢宜容怎么知道,刚击退鞑靼军队,风头正盛的萧小将军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