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城中,谢宜安果断婉拒了萧晗热情提出的让萧晏送她回府的行为,和他们道别后便带着杏仁回府。
临别前,萧晏那黑如曜石的双眸定定看着她,温声道:“就此别过,七娘一路小心。”
谢宜安不自在地别过脸,躲开了他炽热的目光。
她与杏仁回府后,果不其然,谢大夫人立刻杀到,看似关怀,实则把她做的所有事都问了个彻底。
谢宜安知道瞒不过她,随行的奴仆必然会据实以告,便都说实话,只是一如既往地将重心都放在无关紧要之事上,关于她如何救下萧晗,她也只道是巧合偶遇罢了。
谢大夫人看不出来信没信,但此事对她而言有利,有这层恩情在,萧侯夫人就算真因为换亲而震怒,要上门退婚,也得给双方留着体面。
她盘问过后便不再理会谢宜安,她这几天忙着和谢老夫人打听到了年纪出宫的礼仪嬷嬷,打算请了来教授谢宜容皇家的规矩。
谢宜安乐得自在。
她自回来后,便一直陪在母亲谢二夫人身边守着,给她念念书,说一说最近的趣事。
就像父亲还在时那样。
可惜那时会被父亲逗得开怀大笑的母亲如今只是默默坐着,目光空洞地盯着远处,毫无反应。
谢宜安接过谢二夫人的贴身丫鬟春喜手中的木梳,一下一下为她梳理头发。
不一会儿,谢二夫人的另一个贴身丫鬟春云打了帘子进来,朝着谢宜安看了一眼,谢宜安会意,将木梳递给春喜,跟着春云出了房门,到院中无人处私语。
春云左右张望一番,这才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谢宜安,神情中既有欣喜又有忐忑:“姑娘,这是舅老爷家的回信,今儿一早就到了夫人东门巷陪嫁铺子管事那儿,我寻了个采买夫人爱吃的酥点的由头出门,去铺子暗门取了信回来。”
谢宜安点点头,赞许道:“你做得很好,大伯母盯得紧,咱们行事,必须小心些。”
她拆了信,一目十行读完,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些。
母亲当年执意远嫁,这些年几乎与外祖家彻底断了联系,原本在父亲说和下双方已经有了些破冰的意思,但父亲一朝身亡,母亲大受打击从此神智不清,此事便又搁置下去。
谢宜安原本就有接替父亲继续修复双方关系的打算,但这一想法在她发现谢大夫人一家在密切监视她们后达到了巅峰。
她不知道缘由,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定要想办法带着母亲尽快离开谢家。
正如父亲所做的那样。
她花费了许多功夫,这才和外祖家取得联系。
谢宜安逐步试探,终于在这封信中得到肯定,外祖一家这些年来也很惦念母亲和她,只是父亲去世的消息竟然不知为何被谢家拦截了下来,时至今日,外祖家才得知。
信是舅舅亲笔所写,他言辞激烈,恨不得立刻赶来京城接走她们母女。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得处理好那些麻烦。
不过这封信来得正好,安抚了她自莫名多出个婚约以来连日的焦躁。
谢宜安收起信,正要吩咐春云,却见守在谢二夫人身边的杏仁过来,对她道:“姑娘,大夫人派了嬷嬷来唤您过去。说是……萧侯府派人送来了请帖。”
谢宜安眼睛一亮,也不耽搁,将信交给春云妥善处理,自己则带着杏仁去见谢大夫人。
萧侯府派来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她看上去极为和善,即便是目光在谢宜安身上转了一圈,也不叫人觉得不适。
她言语客气,态度分寸拿捏得极好,不卑不亢,举手投足尽显涵养,看得谢大夫人眼热不已。
但她转念一想谢宜容即将攀上的顶顶高枝,便也没那么难受了。
萧晗死里逃生虽是天大幸事,但毕竟也有不少百姓在这场灾祸中损失惨重,萧家不能以此为由大张旗鼓庆祝,于是这份请帖的由头只是一场赏花宴。
请帖上谢家两位姑娘名字都在,谢大夫人心情极好,特地让谢宜安送萧侯府的嬷嬷出去。
谢宜安乖巧应了。
送至门口,萧侯府嬷嬷回身与她道别,笑眯眯道:“我家三姑娘打小好强,如今对谢七姑娘却是心悦诚服,可见姑娘定是一等一的良善之人。”
谢宜安笑道:“萧姑娘,赤子之心,当日,也不过是巧合,不必多谢。”
嬷嬷摇摇头,道:“老身托个大,也算阅人无数,世上能如姑娘这般赤诚坦荡的寥寥无几,姑娘该有好报。”
……好报么?
谢宜安笑了笑,不再多言,送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