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降落在南海国际机场，湿热的海风透过廊桥的缝隙扑面而来，带着咸腥和某种热带植物腐败的甜腻气息。
取完行李，林翊尘在抵达大厅顿住脚步。
“就这里分开吧。”他侧头对秦澈说，“一周后，中考结束，我来找你。”
他报了个新的，常用的手机号码。
看着秦澈存好，便转身消失在涌动的人潮中。
秦澈独自站在喧嚣的机场，握了握口袋里那枚冰凉的钥匙扣，开始用手机寻找临时住所。
在靠近老城区的一个巷弄里，她找到一处由老宅改造的短租公寓。按照导航七拐八绕，终于站在一扇深绿色的木门前。门牌旁挂着手写木牌：
“栖梧”。
她叩响门上的铜环。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门后站着一位气质独特的女子，约莫三十五六岁，身着布依族传统的靛蓝色衣裙，领口袖口绣着精致的鱼骨纹与水波纹。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尾微挑，瞳孔在阴影中呈现琥珀色。
“租房的？”
女子开口，声音沙哑磁性，带着独特的口音。
“是的，想租一周。”
女子侧身让开：“进来吧。我姓和，和娋婷。‘娋’在布依语里是清澈的意思。”
“清澈？”
秦澈头顶冒出一个红色大问号。
宅子内部比外面更幽深。
穿过短廊，是个小巧的天井，阳光透过枇杷树洒下斑驳光点，墙角布满蕨类和叫不出名字的草药，湿气浓重。
一座假山鱼池立在角落，池水幽绿，深不见底，池底似乎铺着某种特殊的青黑色石头。
和娋婷带秦澈看了二楼房间，陈设简单干净，木地板踩上去吱呀作响。
“这里的规矩，晚上十一点后锁大门。”
她倚在门框上，浅色眸子扫过秦澈，“天井里的草药不要碰，鱼池的鱼……”
她顿了顿，耳垂上的银质鱼形耳坠微微晃动，“也别喂。那是我们布依人养来看家的。”
秦澈应下，觉得这房东规矩古怪。
手续很快办完，和娋婷只收现金，递过一把老式黄铜钥匙。
她目光忽然落在秦澈放在桌上的钥匙扣上——王哲留下的那个。
“这钥匙扣，”和娋婷语气依然平淡，“重要之人给你的？”
秦澈心里一惊，看向她。
“不，不算。”
“但它的气息嗅起来，它的主人应该把你当做挺重要的人。”
和娋婷却已移开视线，从腰间取下一只小巧的靛蓝布包：
“南海水深，这里的邪气比你想象的更重。这个香包你拿着，里面是艾草和断肠草，能驱邪。”
说完转身下楼，靛蓝裙摆拂过木楼梯，悄无声息。
秦澈站在原地，攥着黄铜钥匙和那只散发着奇异药香的布包，掌心微湿。
窗外，南海市陌生而潮湿的天空中，厚重的层积雨云正在汇聚。
“要下雨了……”
秦澈将那只靛蓝香包攥在手中，奇异的药香丝丝缕缕钻入鼻腔，带着艾草的清苦和某种说不清的腥甜。
她看着和娋婷消失在楼梯转角，那抹靛蓝色如同融入深海的墨滴，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