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两个人沉默着,此时的慕晨甚至都没有心思纠结林溯更不舍得的小伙伴,究竟是自己还是梁恬?她只是一想到以后都没有办法见到林溯,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出来,无声而又湍急。
慕晨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撑着额头,手肘拄在桌子上,任由泪水滑落拍打在桌面上。良久之后,缓缓开口道:“好难过呀……”
她语音轻柔,好似低声呢喃,很难像往常一样淡定从容地把自己的心事藏起来,她竟不自觉地把心情说出口。
电话另一头的林溯安静着没有说话,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不舍却明明白白地在两人之间流转着。
“我希望我们能一直见面。”慕晨喉咙干涩,嗓音压得很低听上去有些沙哑,压抑着哭腔让声音听上去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的。
随后,她放下扶着额头的手,故作清朗地补充道:“如果一定要辞退,最好是连我也一起辞退。我们一直见面,见到我被辞退。我先走,你后走,不然我太难过了。”
电话里面,林溯吐出一口气,轻叹着:“你这个臭孩子。”
慕晨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猜测林溯的这句话是出于怎样的心情,哪怕是觉得她自私任性的责怪,哪怕是被她的话感动的嗔怪。此刻的她根本不介意,她只想知道林溯究竟能不能留下。
林溯嘱咐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慕晨则叮嘱着让林溯不用担心这些事,她只希望林溯能借此机会养好身体,再托胡哥帮忙打探一下消息,两人便结束了通话。
慕晨给自己几分钟缓和了一下,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才听见客户服务台传来议论不休的声音。她丢掉几张揉成团的纸巾,双手轻轻拍打了两下脸颊,特意换下平底鞋,踩着小细跟径直走向客户服务台。
随着慕晨的出现,客户服务台安静下来,三人组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
黄琴柳震惊着,迫不及待地打探道:“晨晨,恬恬说公司要辞退林溯?”
“嗯……不一定。”慕晨迟疑了一下,柔声道:“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不能吧,大家不都是托人进来的吗?领导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牺牲自己的人脉呢?”黄琴柳继续说道。
对于黄琴柳的想法慕晨非常了解。论年纪,黄琴柳是客户服务部年纪最大的;论业务,黄琴柳业务学得不细致;论绩效,黄琴柳每天做着无足轻重的工作……如果不是领导不愿放弃黄琴柳的人脉,那这人大概早就被辞退了。
杨骁毅一副理所当然地干脆说道:“可能她的人脉没有那么重要呗!”
杨骁毅的话不无道理,只是过于直白让众人听着有些不顺耳。梁恬背对着杨骁毅翻了个白眼说道:“那确实,我们确实没法和你比呀!”
杨骁毅的人脉是总部的人,所以无论她闯了几次祸,引得几次投诉,最后都安然无恙地被保了下来。只是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害得众人得帮忙一起背负。当然,其中最辛苦的还是慕晨,写报告加上赔礼道歉,必要时还得伪造证据抗辩。
“确实,我的人脉也不怎么好。我爸和一个普普通通的部长是同学,拎了一兜基础配置又额外塞了几条华子才把我送进来的。”慕晨一早就和大家提到过,只不过大家从来没当真。毕竟鲜少人会如此坦诚地说出自己的靠山。何况,还是这么不稳固的靠山。但从她入企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没打算藏着掖着自己那条并不牢靠的人脉。
见众人沉默,慕晨又说了一句:“要是能把我辞退就好了。”
慕晨很早就惦记着辞职,可一面想着不能给拿面子当饭吃的慕利丰失了体面,一面又想着疏通人脉的好处费也l还没有赚回来。若是自愿离职,无疑是拿不到N+1的。所以她一直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领导能觉得她碍眼或是以优化为由把她辞掉。
片刻,黄琴柳咧着嘴笑道:“晨晨,领导不可能辞你的。”
“嗯,客户服务部解雇谁都不可能解雇你。”梁恬点了一下头附和着。
杨骁毅看了一眼慕晨,撇嘴道:“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走你都走不了。”
黄琴柳见慕晨一脸绝望,补充了一句道:“主要你业务在这儿摆着呢!你走了好多事别人都不会弄,就算招新人,学习还得用时间呢!”
“唉……”慕晨愁眉不展,不想再听恭维,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办公室。
一想到以后可能见不到林溯,她就感觉自己的世界好像正在崩塌,心底种着的那棵树企图在地动山摇中存活。
她恨不得现在立刻就给林溯打电话,把自己的心意一股脑儿地传达给对方。哪怕对方不喜欢女孩,也无所谓。就算觉得自己奇怪,那又怎样?哪怕对方不喜欢自己,也没什么。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
慕晨对着显示器,眼泪一滴一滴地砸下来,她用手指刮去泪水,力度不重,但速度很快。她强迫自己认真投入到工作当中,不要去想这些丧气的事。
也许林溯还能继续上班呢?她努力勾起嘴角,试图重建自己的内心世界,但三人组的对话不断地闯入她的耳中。
“你们觉得阿溯还能回来吗?”黄琴柳语气间满是冷漠的好奇,虽然关注着,但却好似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