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了一个可能鲜活的半身人。
他还活着。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连带着听力都被蒙蔽在了寂静中一般。
宿明澈摸了摸自己的心跳。
“嘀,嘀,嘀,嘀”
他的心脏和开门警示音一同沙哑浑浊地跳动。
……不对,方才那阵寂静不是消耗过渡耳鸣导致的听力模糊。
明明外面还是漆黑的隧道,地铁外鼓动的风声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下了。
一阵窸窣声几乎是在地铁门打开的同时蔓延进了车厢,从地面上划过,短短几秒钟便绕过他的脚下爬上了他面前的座椅和半身人的尸体。
宿明澈看见一大片肆意生长的藤蔓将刺扎进那血还没流尽的身体,皮肉骨架如同漏了气的气球般迅速干瘪下去,连带着被他挑出去的大脑都瞬间被吸得一干二净。
他没有动。
因为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有藤蔓牢牢地缠上了他的脚踝,生出几片叶片来试图顺着他的裤腿探进去。
更多细嫩的枝丫蔓延上衣服下摆,把防水面料上的不明液体都吸食得一干二净了。
微凉的触感和鼻间清香的植物气,确实是真的藤蔓。可真正的藤蔓怎么会用如此狎昵的姿态,蹭他的小腿?
宿明澈又听不见自己的心跳了。
“嗯——?”一道百转千回的疑惑声从门边的位置响起。
“哎呀,”似乎是从舌尖上发出的轻飘飘一声感叹,“我好像来迟了……”
宿明澈紧绷着脚腕,有些生涩地转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深深浅浅错落有致的红,方才那短短几秒的时间这吸血食人的藤蔓已经蔓延遍了整个车厢,此刻就在他看过去的同时盛放出了大片大片的重瓣花朵!
半身人的痕迹和破旧的车厢陈设被遮挡得无影无踪,宿明澈只觉得眼前画风突然从诡谲的恐怖片切换到了荒诞的求婚现场一般。
除了溅到自己下巴上的血迹,半身人的身体好似从未存在过。
一个比花丛还要耀眼的身影向他靠近。
一身复古衬衫流光溢彩,隐约可见其下如同雕塑般完美的身材和肌肉,而那点缀着繁复珠宝的锁骨与脖颈之上是……
一朵硕大的花。
似乎是蔷薇花科,状似玫瑰却没那么矜持,层层叠叠得几乎看不见花蕊。每一片花瓣都带着招摇的姿态,色泽近乎糜烂。
在来到宿明澈面前的一瞬间,花瓣啪地舒展开来,露出同他的枝叶一样尖锐的边缘。
馥郁的香气和花瓣蜿蜒的弧度一同映入眼帘。
宿明澈看见中心的花瓣娇艳鲜嫩,稍浅的颜色平白显出几分天真烂漫。
大脑里某根隐秘的神经突然被触动了,宿明澈只觉得腹部和胸腔的肌肉在那花开的声音中剧烈震颤了一瞬,他顿时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
“贵人来访有失远迎~”
这朵花——手脚俱全的花头人身生物——应当是个男性——单膝跪地,微微倾了倾首,抬头带着似乎要满溢而出的情感开口:“作为击败了这个异种的谢礼,这位美丽的先生,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