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谢沈仙尊相助了。”
琉璃火会结束后,沈逾带着卷轴到了苍海峰中,将其交给了段睿轩,让他好生备份看管,临走之前,段睿轩好像记起了什么,道:“我记起来仙牢内不是还关押着一些魔族的人吗,如此大动干戈,倒不如去碰碰运气,兴许还能知晓些什么。”
仙牢内一片昏暗,对于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能够保全其身已经是不易,在看守弟子的带领下,沈逾到了一处五年前被关押进来的犯人的牢房,若要说起魔界开始打上歪主意的时间,这个倒是刚刚好。
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被绑在脚手架上,黑色的布衣沾染了鲜血又干涸,早已变得硬邦邦了一片,听见来人的动静后,他自嘲地抬起头来,用沙哑的声音道:“定虚老贼,你又来做什么,老子可不怕你……”
饶是谁听到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师父都是要生气的,但眼前这人似乎也只是单纯的想挑起怒火罢了,看守弟子听见了脸上也十足的有怒气,沈逾招了招手示意他下退下,尔后道:“如你所愿,我师父已经仙逝了,他不会再来找你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干枯的笑声在空旷的牢房里尤显阴森,他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要挣脱束缚,眼见绳索愈发磨细要断裂,沈逾快步上前,看准他要掉下来的时机,一个擒拿按在地上。
而那魔界中人,手上竟不知何时悄然藏了一瓦片,却是没有对他下手,经此一动作划破了自己脖子,沈逾皱眉问道:“你这是为何?”
“终日被关在牢内,早就受够了,本是要留着一口气与定虚再决一死战,没想到他竟早已仙逝,哈哈哈,死的好,死的好啊……”
沈逾见他早已疯魔,神智已然不清,便开口道:“你们是不是早就蓄谋已久,知晓今日会有人前来?”
那人很是不服气,胡乱嘟囔道:“不消多时,你们仙界,人界,都会被我们魔尊一网打尽,疾病,瘟疫,哈哈哈,鸩红羽魔君的毒可不是那么好解的、”
“定虚老贼,你断我修为,捉我入牢,便是要化为厉鬼,我也要和你决一死战……”
虽然不知道那位鸩红羽魔君是谁,但他话里行间中都透露着一件事——魔界有意要散播一种极难治愈的疫毒。
趴在地上的人几近疯魔,沈逾本想继续将他绑在牢内,见他最后已是不治之症的模样,于是叹了口气,祭出流光剑来,欲给他最后了结个痛快。
魔人看到流光剑后,眼里满是止不住的渴望,此时也早已分不清身处何地,面前何人,只是不断重复着当初那份恐惧,嗫喏道:“来啊,来啊……定虚老贼,将你那凌虚剑刺过来,将我就地斩杀,你们仙界之人不都是这番伪善做派吗,哈哈哈哈……”
流光入体,一剑封喉,血液缓缓涌出却又被尽收剑中,变成养育灵气的绝佳养料,流光剑的剑诀是他师父所授,皆有见血后便自主认敌的作用,等到第二次用剑斩杀时,身死之人便会以自身血肉祭剑,而此时所呈现的场景,大抵是此人曾多年前被师父所伤过。
临走,沈逾还特地检查了牢房中并未有异样,由于祭剑,身体会至少留一刻左右失去意识,等到真正魂飞之后,下一世亦能好好投胎转世。
在摸及脉象时,沈逾却不可思议地皱起了眉头,脉象紊乱,大有滞留之气在体内横冲直撞的趋势,他清楚这等伤势并不是自己所能造成的,但这种感觉十分熟悉,似乎自己在不久前也曾摸见过类似的脉象。
近两日的奔波劳碌让他的思维有些缓慢,在片刻之后,忽然记起了那日在天虞楼内,一个紫衣华袍的俊美男子,坐在地上笑着说他多年前曾因为受伤损害修为而失忆,尔后伸着手让自己把脉。
沈逾瞳孔紧缩,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试图去证实,再要抓起地上之人的手腕确定答案时,对方早已断了气魂归西天。
怎么会……难道说……
他为自己的犹豫感到有些好笑,自己一时居然会因为私情动了蒙蔽自我的念头。
这种剑法,不会错的,天下便只有他师父定虚真人能够使得出来,便是连得他亲传最多的自己也未曾领悟过,更何况这魔人方才所说的“断我修为”,这便是凌虚剑的本领。
如此说来,赤霄诺,也是被自己师父所伤。
出仙牢时,看守弟子见玄玉仙尊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没有敢上前搭话。
沈逾忽然陷入了一种自我矛盾的境地,先前所经历风种种都在告诉他,赤霄诺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本性并不坏,但一个从未做过任何错事的妖,又为何会被师父以凌虚剑法相敌,最后甚至落得个断尾失忆的下场呢?
一面是自己亲身体会到的事实,一面是抚养自己长大的师父,该相信哪边,他自己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沈逾从来就是一个,一切只相信自己判断,从不会因为外界的言语所干扰的人,自始至终固守本心,当然,这也是定虚真人教导这么多年最希望从他身上看到的。
他拈了个纸音,这是回苍虚之前,他给赤霄诺留下的,上面写道:
【循着纸音来苍澜峰,从今以后,我会每日将一部分修为渡给你,直至记忆找回,恢复如初。】
仙与妖的法力并不互通,每日渡一些,终有一日,这份债务将会还清。
这便是,沈逾的答案。
【浮生图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