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记得里面讲的是什么内容,但是那些恐怖的画面却深深留在我的记忆当中。
被四面环山密林包围的封闭山村,一位英俊的外国青年流落被救,他外表与常人无异,晚上却化作吸血僵尸,轻易地将门锁打开,走向熟睡的帐中人。
镜头给了每一个人的脖子特写,伴随着恐怖的音乐,熟睡的人在梦中痛苦被吸干了血液,完成了从人到僵尸的转化。
村民在无知无觉中变成僵尸王的傀儡,谁也不知道身边的亲人可能在一夜之间变成僵尸,危险就潜伏在身边。
整个暑假每当黑夜降临,躺在床上电影中僵尸的獠牙仿佛就在帐前,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窝在被子中差点窒息也不敢透气。
时光太久远我早已忘记这段童年的插曲,可是潜意识却深刻地记住,每当黑夜睡眠来临,神经系统自然而然地产生警惕,无论精神和身体有多疲惫,在黑暗中预防死亡的本能无法允许自我安眠。
尽管每个人失眠的原因都不一样,但背后的机制都是负面情绪引发的身心失衡。
他皱着的眉更深了:“听起来不是一个响指能解决的,到底需要多长时间?”
我回答:“那要看你对自己有多坦诚有多敞开,催眠治疗失眠需要多次治疗才能产生效果,以达到深度放松和逐渐加深暗示效果。”
不过放松这个词大约对于老高来说过于陌生。
我用了好几种放松的方式,以及十多分钟的呼吸放松训练。
“深呼吸,慢慢地呼,深深地吸,每一次呼气,都越来越放松……”
斜躺在催眠椅上的老高,仍紧绷得像一条人棍,眉头是紧的,身体是紧的,手指也是紧的。
我叹了一口气,暗暗腹诽:这就是我为什么不爱催眠理智很强大的男人,他们爱做世界的主宰,怎么肯把主控权交给别人?
想了想,我冷不防重重一拍他的额头,趁着他惊愕心神不定时,轻按在他的肩膀上暗示:“放松,让全身的肌肉放松下来,就像有人按摩着你的肌肉,它们知道怎么放松……”
他终于一点点地放松了下来。
又用了十多分钟,我不停地加深放松让他进入比较稳定的催眠态。
“现在回到你睡前的状态,你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睡又睡不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非常烦躁。”
“好的,放松地感受这个感觉,让这个感受牵引着你,就像一条引领你方向的丝线,它会帮助你找到答案,或者是一件事,或者是一个人,我会倒数54321……”
他的表情很放松,呼吸很均匀。
于是我问:“现在,你看到什么?什么人?什么事?”
他的眉心皱起来,不安地侧翻身体,右手无意识地挥动了一下,像在抹去什么。
我只好重复又问了一次:“你看到了什么?”
他仍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打量着他,不知道在这种状态下为什么会不合作,要么状态没到足够的深度,要么就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让他的意识惊醒警惕起来。
我并不知道意识和潜意识是如何合作的,但是如果潜意识判断某些深层的情绪还未适合披露时,它便会唤来意识这个守卫来看管。
到底看到了什么?会让他在深沉的催眠状态中迅速清醒?
我始终没能问出来,只好在反复的睡眠积极暗示中结束这一次不甚愉快的催眠。
傍晚,白日的余热还未散尽,地上蒸腾的气体散发着令人焦躁的气息,呼吸间罩着一种无法散发的黏腻感。
好几个月没联系的前夫李旭打电话过来,背景声音里带着酒吧里的吵闹:
“几个月没去看妈妈了,周六安排一下时间吧。”
离婚时协议,未公开仍暂时扮演夫妻。
离婚不单是两个人的事,它和家族枝干纠结,陌生人变成亲人又回复成陌生人,情感上接受彼此都需要一个过程。
我看了一下周六的时间表,只有一位来访者,回复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