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荀看着地上摔裂的包装盒,又看着秦臻臻跑远的背影,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指关节瞬间红肿起来。强烈的无力感和自我厌恶淹没了他。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知道她只是用她习惯的方式在爱他,可他无法控制那深入骨髓的自卑和骄傲带来的尖锐反应。
秦臻臻哭着跑回了主校区,直接冲进了季木子的宿舍。
“木子哥哥!呜呜呜……张荀他……他讨厌我!他说我施舍他!呜呜……”她扑在季木子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季木子被她撞得后退半步,身体僵硬地任由她抱着,感受着她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衣衫,那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他心疼地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别哭了,臻臻,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太要强了。”
他太了解张荀了,也太了解臻臻。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那天晚上,季木子给张荀发了一条很长的信息。他没有指责,只是平静地分析了秦臻臻的性格,告诉他臻臻的世界里没有“施舍”这个概念,她只是习惯了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关心,她缺乏的是共情和换位思考的能力,但她的心是纯粹的。他也委婉地提到了张荀的自尊心,希望他能试着理解臻臻的出发点。
张荀没有回复。
冷战持续了将近一个星期。那一个星期,秦臻臻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季木子默默陪着她,带她去吃她最喜欢的东西,陪她看电影,却无法真正驱散她眼底的难过。
最后,还是张荀先低了头。他来到主校区,在秦臻臻宿舍楼下等她。当他看到眼睛红肿、脸色憔悴的秦臻臻时,所有的不满和委屈都化为了心疼和愧疚。
“……对不起。”他哑着嗓子说。
秦臻臻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但她没有说话。
“……我不该那么说你。”张荀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习惯,好吗?”
秦臻臻扑进他怀里,用力捶打他的胸口,哭喊着:“你讨厌!你最讨厌了!”
张荀紧紧抱住她,闭上了眼睛。
他们和好了。像过去很多次小摩擦一样。但季木子知道,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很难真正愈合。那部摔碎的手机,被她要回来了。但她并没有真正理解问题的根源,而张荀,也将自己的敏感更深地埋藏了起来。
这只是第一次分手危机。在接下来的大学时光里,类似的戏码,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可能是一次消费观念的差异,可能是秦臻臻无意中拿他和家境好的男同学比较,可能是她过于活跃的社交让张荀感到不安——而反复上演。
分分合合,成了他们恋爱的常态。每一次分手,秦臻臻都会痛不欲生,跑到季木子这里寻求安慰。每一次复合,她又会欢天喜地,仿佛之前的伤害从未发生。
季木子就在这循环往复的拉扯中,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在另一段感情里浮沉,一次次被伤害,又一次次义无反顾地投入。他劝过她:“臻臻,如果太辛苦,就放手吧。”
可秦臻臻总是用力摇头,眼泪汪汪地说:“不行,木子哥哥,我喜欢他,我舍不得。”
于是,季木子只能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继续做她永远的避风港。
他的爱,沉默而坚韧,如同山海市海岸边那些历经风浪冲刷却岿然不动的礁石,见证着一切的欢喜与悲伤,却始终无法成为故事的主角。大学四年,就在这三个人纠缠不清的牵绊中,缓缓走向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