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更没法确认林孟安现在是什么情况。
唯一试探出的是,自己被限制在安安小朋友五米以内的范围里活动。换句话说,只要这孩子不出门,苏辛就得被继续困在清心庵里。
灵慧师太倒是偶尔能察觉到点什么,但也仅此而已了。这是一种单向感知,师太模糊感知到苏辛,苏辛却没办法向师太递出信息。
没把自己当恶鬼给祛了,可能都算幸运。
山中时日长久,不知岁月。
苏辛不知道自己是混入了什么修炼世界观,围绕安安的活动半径逐渐变长,而且居然可以靠没有实体的形态,捡些石子松针之类的小玩意。
她有时候会突发兴致去逗孩子玩。看不见无所谓,就当那些野果和花枝是大自然的馈赠。
小孩子吃饱穿暖睡好之后,仿佛见风就长。小安安从四岁长到六岁,不过是一须臾。
当然,这娃运气确实不太好,睡好这条是从来都没有满足的。唯独个子不断抽条,还没到猛长的年纪,脸就瘦了下去。
原因只有一个,安安的母亲孟晗,睡眠质量实在是太差了,基本每晚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灵慧师太送来的安神药只在最初起过效,后来就逐渐不管用了。安安养成了习惯,比成年人睡得还浅,在每次噩梦来临时唤醒自己的母亲。
小朋友也有过因此而生的惊惧,却都闷头一点一点消化掉了。
苏辛看着心疼,在又一次孟晗发作的时候,把攒了一堆的小石子噼里啪啦往师太们的禅房大门上掷,又用花粉留下线迹,引着这些人去看。
清心庵不只收留孟晗母女,更多的是寻不到亲人的孤女弃婴,于是在这两人身上分的精力有限。
毕竟若是她人本身还在犹豫前路该如何走,没人能替她做出决定。
后来,孟晗与安安告别之后下山,说是以一年为期,治好失眠症再把孩子接下去读书。
苏辛满心以为这就是个好结局了,但想到十八岁时,她是在林家遇见好友,又开始不安。
孟晗回归社会后,又恢复了工作。相对规律且忙碌的生活,以及药物,帮助她一点点转好。
她每隔一个月上山看一次女儿,对同事只说自己是去祈福。安安盼着见到母亲的日子,收集着孟晗留给她用来化解思念的信,也在想象下山后的生活,偶尔自言自语。
苏辛怀着未知的忐忑等到了孟晗的死讯。
那一年孟安七岁,拒绝了已经跟生母断绝关系的姥姥的抚养,选择跟随养母林隽生活。
林孟安下山前打好小包裹,在灵慧师太的禅房里待了很久。出来后,她来到苏辛最常出没的那片林子入口处,对着空气道了声“有缘再见”。
小小少年人背着包裹一步步踏向石阶,往山下走去,背影与现在的林孟安越来越像。
苏辛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茫然无措地抬头。
她有些不想面对此时的小林,但又实在放心不下,于是起身坐到床边。
林孟安眉头紧蹙。如果当年的那个幼小孩童也会做噩梦,大概就会是这个样子。
但苏辛并未在梦中见过安安这般。小朋友负担成年人应尽的责任,反过来给自己的母亲当母亲,在学龄前就被迫成熟,抉择将来。
十八岁的小林凑近拥抱的样子,反倒比起安安还像个孩子,起码那是有些依赖感的。
如果这是梦境,她还能自我安慰。
如果,这是林孟安的记忆呢?
苏辛一边用手去抚平林孟安皱起的眉头,一边琢磨刚才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