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衣摇头,望着白狐的眼神极之复杂。
一句话也说不出。
白狐上前一步,却被碧羽又挥退三丈。他想告诉姜衣,我是为了你而撒的谎,我是怕你再遇到危险,我是心疼你。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
姜衣忽然觉得手臂上无端泛开钻心的疼,像一张绵延的蛛网,一瞬间遍布全身每一个角落。
她的身子好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风一吹,便向前栽倒。
有人扶住了她。
不,是抱住她,将她揉进怀里。那动作很熟悉,就连扑打在脸上的鼻息,也带着曾经亲近过的味道。
这一次,碧羽没有拦着白狐。
白狐眼看姜衣栽倒,奋不顾身前来相接,她倒入他怀中,贴着他的心口,他的心砰砰砰剧烈地跳动着。
耳畔,是白狐一声声急切的呼喊。小美人,小美人,小美人。
不知道为什么,姜衣突然觉得,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听见他这样称呼自己了,他的身影他的声音,仿佛就快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似的,她下意识地握了握他的手,指间的力气微弱而短暂。
然后,她的双眸阖上。
而姜衣倒地的同时,与她一同昏迷的,还有锦华。锦华就倒在姜衣脚边。碧羽跪上前捧着他冰凉的双手,看着他冷汗涔涔的额头,泛紫气的面颊,还有乌黑的嘴唇,吓得半晌也说不出话。
待碧羽检视之后,看着在旁忧心忡忡的白狐,道:“他们是中了七尾流鸢蛇的妖法。”白狐一听,七尾流鸢蛇,心中已是怯然。
忙问碧羽:“那这妖法如何才能解除?”
碧羽道:“七尾流鸢蛇的外表和普通的毒蛇无异,被它所袭击的人,顷刻间也会出现中蛇毒的症兆。想必是它袭击了姜衣,锦华又为姜衣把蛇毒吸出,以为就此相安无事,但其实七尾流鸢蛇的妖法却已经同时渗入了他们两个人的体内。一旦他们进入昏迷的状态,不出七日,其灵魂便要出窍,沦为七尾流鸢蛇的腹中餐,而身体则很快衰竭干枯。”
白狐心急:“到底怎样才能救他们?”
碧羽道:“七尾流鸢蛇常在灵山一带出没,只要杀了它,取其心喂他们服下,他们便能无恙。”
白狐便要夺门而出:“我现在就去找七尾流鸢蛇!”
碧羽急忙喊住他:“等等!那七尾流鸢蛇是极为厉害的妖物,凭你的修为,只怕不是它的对手!”
白狐闻言,凝望着**昏睡不醒的姜衣,她的面容仿如雪山之巅一朵盛开的白莲,他微微一笑:“不管你们信我也好,不信也好,为了她,我愿意做任何事。”碧羽幽幽一叹:“我若是不明白你的心意,方才就不会对你处处留手。”白狐闻言看去,对上碧羽那双清澈的媚眼:“我真的和他长得很像,是不是?”
碧羽苦笑:“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留在灵山陪我了吧?”
白狐点点头:“血鹦鹉,你对九阙星君如此痴迷,可是,两百年之后的他,望着你的眼神,却还是那么淡,那么空,你不后悔吗?”碧羽莞尔:“那你呢?你如此为姜衣,她的心中却始终爱着柳云桐,你不后悔吗?”
是的。
他不后悔。
她也不后悔。他们相视一笑。彼此的心意,已是彼此明了。他们都是输家。却都输得心甘情愿,输得无悔无怨。
白狐道:“血鹦鹉,我知道你受天帝的惩罚,不能离开这个地方,这一趟,只能由我一个人去了。为了姜衣,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把七尾流鸢蛇的蛇心带回来。”——他没有辜负他的这句承诺。
两天之后,白狐真的带着七尾流鸢蛇的蛇心回来,可他自己,却已经奄奄一息。
碧羽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无法再为他续命,她绝望地看着他,在他的耳边一再重复:“白狐,你再等一等,再坚持下去!我已经将蛇心喂姜衣服下,她很快就会醒过来了,你至少还要和她道别,再看她最后一眼,是不是?”
白狐虚弱地笑着:“是的,我会坚持下去。我会等她。”
海枯石烂也要等。
灰飞烟灭也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