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啸的参拜中沈菀一袭病态,被晾在无人顾及的角落,小小一只,看起来还有点可怜,倒是赵淮渊高踞马背,尊贵无匹。
两相对比,云泥之别。
沈菀不屑撇嘴:“紫外线这么强还凹逆光侧脸杀,老祖宗装逼人设真是屹立不倒。”
似是有所察觉,赵淮渊淬着寒光的眸子骤然扫来,惊得她倒抽冷气。
膝盖条件反射般一软,整个人出溜滑跪在地,活像只被揪住后颈皮的猫。慌乱间手肘更是撞到石台,疼得她龇牙咧嘴又赶紧抿住嘴,只余一双清凌凌的杏眸可怜兮兮地在眼眶里晃荡。
赵淮渊满意的收回视线,宛若惊鸿掠影,飒踏下马。
所经之处人群如潮水分涌,而他目光始终锁着不远处那抹倩影——他今日就是冲着寻她来的。
沈菀见赵淮渊压根没分半个眼神给她,立刻原形毕露。
她揉着磕疼的膝盖蹲成个蘑菇状,抓起一盘干果就嘀嘀咕咕得看热闹:“好家伙,老祖宗这气场跟阎王爷似的?瞧瞧后边那几位大人,牙花子都快咬碎了还得舔脸赔笑,咯咯咯,我为什么会这么爽!”
众宾客惴惴不安之际,大衍丞相,沈府家主,沈正安提袍匆匆而来。
老叟眉扫堂前访客,敷衍的冲着赵淮渊行了个文臣礼:“沈府嫁女,下官告假三天,摄政王若有事相商,大可三日后内阁约谈。”
沈正安奸佞权臣面前不卑不亢,这份气度当场引起许多文官的钦佩。
“事到如今也只有沈相敢同摄政王据理力争了。”
“大衍有此纯臣,可再续百年基业啊。”
……
沈菀瞧着堂前众人对沈正安尊崇的目光,只觉得好笑。
「《大衍将相名臣年表》载:……沈正安历事四朝,资望深厚,然执政中枢,未献安邦定国之策。每逢宫闱之变,辄能审时度势,择主而从,可谓善于趋避之士。」
说白了死老头就是个投机倒把的官场老油条。
赵淮渊扫了眼沈相爷,目光悄无声息的落到无人注意的角落,窜动的人迹中,沈菀病歪歪的坐那儿,眸子亮亮的像是在看热闹,心头腹诽:“她在王府成日病恹恹的,没想到出来走走,反倒是瞧着精神。”
在缓解了内心某种躁动的欲念后,赵淮渊将视线悄无声息的收了回来,对沈正安一点也不客气道:“相国大人嫁女也不忘同本王商议政事,当真是鞠躬尽瘁,就差死而后已了。”
沈正安眼皮子一跳,心头不免漾出两分慌乱:难不成赵淮渊想要在官家大婚的时候杀沈府满门?
毕竟这厮抄家杀人可从来不挑日子。
双方蓦的僵持在堂前。
赴宴的宾客都吓得垂手缩颈,唯独沈菀龇牙坐在角落看热闹,总归,哪一方吃亏,她都高兴。
“摄政王此番前来也不尽为国事,太子妃娘娘本就是相府嫡女,如今下榻王府养病,两家也算得上私交甚笃,相府大喜,王爷合该在此良辰送上恭贺。”
清凉的声音将对峙的僵局打破,众人循声望去,人群里站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
年轻男子虽没着官服,但不少人还是认出他,纷纷投去赞赏的目光:“好胆色,瞧着像是护国公府的大公子裴文舟。”
沈菀黛眉微蹙,杏眸下意识闪过轻蔑神色:“护国公府好像是原主的外祖家,按照原主的记忆,外祖家应该都是武将,何时出了这么个油嘴滑舌的小白脸。”
“裴文舟吗?似乎是舅舅庶出的儿子,幸占个长子的名头,啧,搞不好又是一个阴暗蛰伏的沈翰林。”
有人递台阶,沈相爷自然乐享其成,冲着赵淮渊拱手还礼道:“沈某虽舔居相位多年,但终究是个知恩图报的读书人,既然摄政王有意贺喜,沈家岂有怠慢之理,来人,请摄政王上座。”
沈正安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我沈某人没请你,是你赵淮渊不请自来,于情于理,沈家岂有不热情招待的理由。
寥寥几句话就将里子面子都占尽便宜。
相比较之下,赵淮渊面对内阁这群官痞不阴不阳的话术,终究还是吃亏。
可老祖宗真的会吃亏吗?
开什么玩笑,当然不会!
起码沈菀跟这疯子同床共枕两年,没见谁能从他手上讨到便宜。
看着自家老父亲在“阎王”头顶花拳绣腿,沈菀连带着胃口都跟着好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