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着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天命如此,我命如此。”
天命吗?
沈玉琼知道,他这个大师兄最擅长卦术,他从前不信命,宋仪华给他讲卦时,他总是一笑了之。
可经历这般种种,他突然也很想让宋仪华给自己卜一卦,看看自己和楚栖楼的未来,究竟如何。
他是否,还会死于他手?
鸦青色的袍袖在风中猎猎,沈玉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回以一礼:“师兄安心去吧,一切有我。”
宋仪华看着他,又看看跟在他身边“乖巧”的楚栖楼,欣慰地笑笑。
幻境破解,执念消散,他也该走了。
月白的衣摆渐渐变得透明,像一缕轻烟,融入空气中。
“对了,师弟。”宋仪华深情忽地严肃起来,“原本我这个幻境在半年前就已经进入沉寂期了,这次却不知是何原因,突然被唤醒了。”
“我疑心可能是有人作怪,师弟万事多加小心。”
话落,宋仪华的身影彻底消散在空中。
与此同时,幻境彻底散去,露出现实的村子。
“咦?仙长你怎么在这儿?这小娃娃是谁哇,生的好生标致嘞!”身后,一个大嗓门惊奇道。
沈玉琼转头,来人正是先去把竹楼租给他的村长。
村长好奇地打量着楚栖楼。
明明仙长来的时候说只有他一个人住啊,咋突然多出来个人。
沈玉琼惯来体面,是万万不可能承认,这是个偷梁换柱,把自己揣在乾坤袋里跑出来的小混账。
他笑笑,把手搭在楚栖楼肩上,往自己这边揽了揽:“我徒弟,偷跑出来寻我的。”
“哦哦,仙长和这位小公子当真是师徒情深。”村长点点头,一脸了然。
沈玉琼瘫着脸,自动忽略了那句“师徒情深”。
他把目光投向刚才站着的地方。
幻境里的竹楼早已不在,只余一棵枯树。
“这树……是怎么回事?”他轻声问。
村长面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空白,挠着头思考了好半天,才犹疑道:“这树……我也不知道,村子里什么时候多了棵枯树?”
他表情不似作假,沈玉琼想,大约是宋仪华当年,以自身吸走全村人身上沾染的怨气时,顺便抹去了他们的记忆吧。
在他们的记忆里,风荷村从未来过一对古怪的父子,也从未经历过一场灾难。
遗忘,有时候是抚平伤痛的最好的方法。
沈玉琼慢慢走到那棵枯树前,暗红衣摆拂过地面上的枯叶。
他把手掌贴在干枯的树干上,灵力倾注,刹那间,枯木抽条,发芽,冒出绿色的叶子,又顷刻间变红。
枫红似火,风一吹,满树红叶迎着烈日,哗啦啦作响。
枫叶红时多别离。
沈玉琼和楚栖楼在树下站着,过了很久,沈玉琼拍了拍楚栖楼的肩膀,轻声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