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什么时候回来的?”楚栖楼无意识抓紧了衣袖,故作镇定道。
师尊会不会看出来,会不会发现他把湖绿藏起来了?
可依照师尊的性子,若是知道湖绿的存在,把她除掉,那他身上的毒该如何?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无比煎熬,楚栖楼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鱼,在师尊的目光下无所遁形,每一寸都被细细翻开检验。
若是师尊知道了,会不会对他失望,会不会赶他走?
他像是等待铡刀落下的犯人,一颗心高高悬起。
“在你刚才发呆的时候。”沈玉琼终于开口了,声音淡淡,辨不出喜怒。
楚栖楼试探着问:“师尊处理完了?那些魅妖……如何了?”
“苦情海灵力稀薄,他们依托那个巨大的幻境,才得以一直坑害路人,如今幻境已破,他们也掀不起风浪了。”沈玉琼顿了一下,瞥了眼楚栖楼,才道,“只是……我没找到湖绿。”
楚栖楼心下一凛,有些拿不准师尊的意思,只小心翼翼打量师尊的神色,犹疑道:“许是师尊破开幻境时,她已经彻底消散了?”
沈玉琼垂着眼睫,一双琉璃般的眸子盯了他半晌,才移开目光,淡淡道:“或许吧。”
楚栖楼松了口气,却听沈玉琼又补充道:“那魅妖是只大妖,纵使只剩残魂,依然不容小觑。若是你遇上了,莫要被他蛊惑。”
楚栖楼呼吸一滞。
沈玉琼却没再继续说下去,他抬手,宽大的衣袖沿着小臂往下滑,露出手里攥着的一个琉璃瓶,递给楚栖楼:“这些大约是你在海里流的眼泪变成的,我一去就追着我游,万物有灵,拿回去看看能不能养活吧。”
琉璃瓶里盛满了水,几条圆滚滚的鱼在里面欢快地摇着尾巴。
但楚栖楼注意到的却是另一件事。
“师尊,你受伤了?”楚栖楼嗓音微颤,接过瓶子,顺势一手抓住沈玉琼的手腕,“弟子冒犯了,师尊。”
“你……”沈玉琼躲闪不及,被他抓住,撩开了袖子。
苍白的小臂上,数道血痕蜿蜒。
那是在幻境中为了强行突破苦情海禁制,调集身体中灵力,自爆一条灵脉,使用玉容剑造成的反噬,他以为袖袍宽大,足以遮掩,忍一忍回去再处理就好,没想到却被楚栖楼发现了。
他拧着眉,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去拍楚栖楼按住他的爪子,训斥道:“大逆不道的小混账,谁给你的胆子以下犯上,拿开!”
“不。”楚栖楼红着眼睛,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攥着沈玉琼手腕不放,甚至大着胆子把那衣袖往上撩。
沈玉琼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连自己的话都不听了,脸色微沉:“放开。”
“不放。”楚栖楼梗着脖子,死活不撒手,看着那靠近心脉的地方,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嘴唇颤抖着,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师尊你自爆灵脉?”
“我没有。”沈玉琼下意识否决,说完又想,自己干嘛心虚?还怕了这小崽子不成?
“师尊骗我,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知道。”楚栖楼拼命忍住泪水,竭力稳住颤抖的手,从随身带着的应急疗伤包里拿出药和纱布,有条不紊地擦去干涸的血迹,给伤口上药,包扎。
等处理完伤口,楚栖楼才吐出一口气,哽咽着问:“还疼吗,师尊?”
“一点小伤,回去养两天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沈玉琼看着自己被包成了粽子的左臂,揉了揉眉心,心里弥漫起异样的情绪。
从前他也不是没有陷入绝境,拼着一身伤出来的时候。只不过他是个不愿意主动把伤口袒露给别人看的性子,又惯来少言寡语,穿件深色的宽袍将伤掩住,在旁人面前,他又是那个无所不能的沈仙师,便也没有人来扒拉他的衣服,揪着他问,你是不是受伤了,疼不疼。
其实是疼的,每次都很疼,沈玉琼耐不住痛,每次都会备上些麻药,服一点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