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自己坐稳。”邹岐理好缰绳,又塞进她手中,“握好,别用力拽。”
不等她反应,他已利落地翻身下马。身后骤然失去倚靠,裴绫下意识攥紧了缰绳,马儿不安地踏了一步。
她立刻屏住呼吸,却见他的一双臂膀向自己伸来。
裴绫不动,强撑着摇摇欲坠的镇定神色,居高临下地怒视他。
“你要做什么?这到底是何处!”
邹岐仰头看着她:“下来说,我不会伤你。你若不下来,小心这马失控。”
“滚开!我自己下!”
裴绫终于颤巍巍探出脚去够马镫。奈何马背实在太高,脚尖忙乱地在空中划动了好几下,姿态有些狼狈。
“得罪了。”
全然没让她反应,她的腰已被邹岐单手揽过,整个人被从马背上捞起,挂在了他的右肩和右臂上。
“啊!”
“放肆!邹岐!放我下去!”
裴绫挣扎,拳头胡乱砸上邹岐的背。然而这完全徒劳。除了某一拳砸在他左肩胛下时,那身躯几不可察地僵滞一瞬,其余时候,大手都纹丝不动地扣着她的腰肢。
裴绫被轻轻放在不远处一棵老树下。
刚一沾地,她便想转身就逃。可双腿虚软得不听使唤,她甚至站也站不稳,最后,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她滑坐在冰冷的土地上。
如此,她不得不抬起头,瞪着眼前这道沉默伫立的身影。
上次他这样挡在她面前,是从刺客手下将她救下后。而此时同样的姿势,那时的安全感却荡然无存。裴绫只能感觉到这副身躯如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将她与她所盼望的前路隔绝开来。
无数质问就要脱口而出,但喉头却被汹涌的情绪死死哽住,一开口只有不受控的抽咽。她只好紧紧咬住下唇,试图先逼退恐惧与愤怒的泪水。
邹岐蹲了下来,保持在一尺之外,视线与她的平行。
“裴娘子,南景有信至。”
“。。。什么?”
一滴泪水随她蹙眉滑落在颊上。
邹岐从怀中取出一个黄色的信封,递到她面前。
他用她熟悉的陈述公务一般的语气,继续缓慢地清楚地说道:
“信中言,北上接驾必经的苍东一带近日天降冻雨,官道冰封,车马难行。加之境内数州、县受此灾,民众流离,南景朝廷正全力赈济,无暇他顾。”
他顿了顿,“您眼下恐怕立时回不去。”
“你胡说!”
裴绫一把抓过信封倒出信来,展开。
信笺是南景官府的制式,已被拆过。第一页信纸上面赫然盖着礼部清晰的官印,所写内容确如他所言,分毫不差。
而看到了第二页,她脸上血色完全退去,眼中骤然再无半分光彩:
“…故此,接驾之事,恐延宕日久,暂缓无期。烦请贵朝廷暂且妥为安置,一俟道路通畅,再行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