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励?”简霁闻笑出声,“可你的法语又不是我教的啊。”
言下之意,该找你的法语老师要去。她就是有意逗她。
沈韵舟不满意地撅了撅嘴,声音闷闷的:“你过河拆桥。”
她们笑着打趣回到酒店房间,被窗帘挡住的光还亮着。简霁闻先去洗杯子,沈韵舟拆开奶酪和香肠,把薄饼摊在纸巾上,橄榄倒入酒店提供的纸杯里,动作仔细小心。
简霁闻出来时,看到桌上的一切已经被摆成了一个简单却完整的apéro。
红酒打开了,酒体透亮。
沈韵舟举起酒杯,朝她晃了晃,眼神带着点放松。
“gg?”以此碰杯。
简霁闻也笑,杯子轻轻碰上她的,“g。”
玻璃轻响的一声,是她们第一次在巴黎碰杯。酒刚入口,涩味还没完全散开,鼻腔先被红色浆果香填满。这一口葡萄酒尚未咽下的瞬间,沈韵舟忽然想起了一句很早以前背过的法语:
anousdeux,paris。
这是佐拉的原句,但现在她引用为自己的感想:巴黎,我来了。
她很少显摆知识,也从不刻意浪漫,就是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句子,在酒意刚刚涌起的时候贴近了她。她没和简霁闻说,只在心里轻轻地念了一遍。
算是给这杯酒写了个注脚,也算是悄悄庆祝她来到巴黎的第一晚。
她们边喝边聊,红酒不烈,但后劲轻柔地绵上来。
“老师,听大家说你以前研究生是在巴黎读的,是吗?”沈韵舟问。
简霁闻点点头:“嗯,在索邦读fle。那时候班里都是来自各个国家的学生,阿尔及利亚、巴西、俄罗斯……每个人的法语口音都不一样,但都学得很认真。”
“我们常常为了一个语法细节吵上整节课,最后还一起去喝酒。”
沈韵舟了然,fle是对外法语教学专业,教外国人怎么学法语。
“老师当初为什么选法语呢?是自己决定的吗?”
“其实我也没想太多。”她晃了晃酒杯,“高考那年填了提前批,刚好被北外录了。说来幸运,从小学外语就不怎么费力。”
沈韵舟点点头,心里默默说了句,我也是。
简霁闻反问:“你呢?选这个专业,是因为喜欢法国?还是你的专业?”
“嗯,我很喜欢法国,想了解得多一点。”
她们一边吃一边聊,话题没有刻意的深度,但情绪慢慢靠近。红酒在杯中越来越少,橄榄剩了一半,奶酪的切口已经风干了一点点。
快十一点了,但窗外还没完全黑。
巴黎的夜是不肯落幕的剧场。
沈韵舟揉了揉眼睛,有点困。
“洗漱去吧。”简霁闻再次提醒,“明早九点,第一节法语课。”
“我记得。”女孩站起身,走向洗手间,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对法语向来无比上心。
简霁闻收好桌上残余的食物,轻轻关上灯,只留一盏黄铜台灯。窗外街道的声音还在,晚上的巴黎仍旧醒着,但她们的第一夜开始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