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港大学天佑堂外,展初桐匆匆奔向闭拢的双开大门。
九月的北港溽热未消,少女宽松的校园文化衫随奔跑猎猎,暗色工装裤衬得双腿愈长,掠过秋阳之下的身形利落得像一柄箭,划破空气中湿热的稠。
吱——
她推开沉重大门,室内充足冷气扑面而来,随冰凉体感一同袭来的,是礼堂内新生们循声而来的回眸。
坐在一排排墨绿丝绒座椅上的学子们,除黑发的东亚人,其中不乏金发碧眼的洋人,或是高眉深目的混血,本充斥各色窃窃语言的礼堂,因展初桐这位“不速之客”静了一刹。
不似寻常学生,迟到了会心虚躬身试图狼狈溜出众人视线。
展初桐只是坦然迎上这些注视,自然提起嘴角,微偏头颔首致意,姿态大方,毫不露怯。
众学子见她这仪态,或许以为她是被正事耽搁的风云人物,姗姗来迟也正常,便了然回头,继续看向台上。
展初桐含笑的眼神随众人一起往台上飘了下,接着,她笑意僵在嘴角。
舞台空旷,小小讲台越加显眼,一旦视线被引过去,就更难从讲台后的那人身上挪开——
一个身形纤秀的女生站在那里。
众人的翘首注目宛若聚光灯,炽热且繁重,视线中心的女生却不为所动。
清清泠泠,冷艳如月。
礼袍黑得像墨,皮肤白得像雪。
有的人只是站在寻常光里,都能把光消化得像是复古滤镜,为其镀上一层超脱时光的、难以描述的朦胧。
让观者想起旧日魂牵梦萦的初恋,想起文艺作品中刻意渲染的美丽传说。
展初桐只看了一眼,便很快压下视线。
新生开学典礼时,这个年纪的女生,能站在讲台上发言的,还能是什么身份?优秀学生代表,学生会主席,不外乎此。
展初桐回手关拢礼堂大门,极力没发出太大噪音,只是明暗光线难免变化,后排个别学生察觉,朝她看来。
展初桐关好门,便回头对这些后排学生抱歉笑笑。
就在这时,脸侧一热,礼堂前排学生竟也莫名朝她投来更多视线。
打在她侧脸,聚起一阵热度。
礼堂很大,前排距她算是深处,坐在前排的本不该察觉到大门区域的光影变化,本不该齐齐朝她看来。
除非,有什么引导了这些前排的视线。
而这些前排的视线,本来都整齐收于一个方向,本来都聚焦唯一的目标。
展初桐猜,是台上的人看了过来。
她笑意未减,梗着脖子,假装对这些“远方”的视线毫无察觉。
果然,大概台上的人也只是很快扫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前排学生们的目光也继续追随那人,不再停留在展初桐这里。
“展初桐!”
一个气声传来,展初桐看去,座位间有人朝她招手,是带她班的助班学姐。
展初桐忙走过去,好在学姐替她提前留了身边的座,勾着她脖子把她按下,低声教训:
“怎么迟到这么久?新生典礼都要开始了!学生会主席马上就致辞了!”
“不好意思。”展初桐赔笑落座。
脸侧还一阵酥麻的热。
“罢了罢了。喏。”学姐努嘴,示意讲台上的学生会主席,“幸好你没错过,那就是传闻中的夏慕言。不过话说回来错过不了,反正你在北港大上学,今后少不了各大场合见她的机会。”
“嗯。”展初桐低着头,整理着跑乱的新生文化衫,没抬头看。
学姐压着亢奋的嗓子,与有荣焉地炫耀,“哎,可别觉得我浮夸,居然用‘传闻’这个词来描述夏慕言……”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