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个子不高,比克拉拉略矮一些。
站起来后,布拉克才说:“……是的,我是。请问你是?”
克拉拉:“我是克拉拉·缺德,博士,我为罗宾鸟而来。”
克拉拉:“是的,但是在昨天晚上的观测中,我拍到了罗宾。”
布拉克脸色变了:“哦,那么,请你坐下吧。”
相对于蝙蝠侠来说,他对罗宾做的调研不多。
“我了解了,”布拉克博士显得很冷淡,他坐在桌子后面,双手交叉,“我没有想到鸟类学的学生会来找我,请问具体是哪方面的困惑呢?”
克拉拉思考了一下如何表述:“我注意到,公众,乃至学术界,对于某些生物的认知,似乎很大程度上被一种预设的叙事框架所塑造。比如,人们会理所当然地接受蝙蝠侠是一只蝙蝠这样的说法,尽管缺乏直接证据。”
布拉克博士点头:“很精辟的观察,缺德,蝙蝠侠是蝙蝠这本身就是一个绝妙的隐喻误以为转喻的案例!”
克拉拉没完全听懂,但是她猜测隐喻后面那个词是“转喻”。
“简单说,人们因为蝙蝠侠使用了蝙蝠的形象,就将他等同于蝙蝠这种生物。这是将一种修辞上的关联,错误地当成了事实上的关联。这是一种强大的符号化过程,其力量甚至超越了事实本身。”
克拉拉若有所思:“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蝙蝠侠本质上是一个人,只要他持续使用蝙蝠这个符号,公众就会更倾向于相信他是蝙蝠,或者至少与蝙蝠有超自然的联系?”
“完全正确,”布拉克博士简单地说,“符号的力量在于,它能够塑造认知,甚至创造事实。哥谭需要一只蝙蝠,所以它就看见了一只蝙蝠。”
布拉克想了想,决定用一个更加易于理解的例子来解释,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假如美国有一个化身,你会相信他是山姆大叔还是一个以阿尔弗雷德大帝的名字命名的年轻人?”
克拉拉回答:“我想是山姆大叔。”
布拉克:“没错,蝙蝠侠是一个符号,这个符号代表了人们想象中的蝙蝠侠。”
她说:“那么,一个被称为罗宾的存在。从命名上看,它似乎应该与知更鸟(Robin)相关,但它的行为模式,出现规律,与我已知的任何鸟类,包括知更鸟,都相去甚远。然而,公众似乎普遍接受了它与鸟类的关联。”
布拉克博士说了一句修辞学术语,这回克拉拉是真的什么都没听懂。
接着,他说:“Robin这个词,其最初的所指是那种常见的小型鸣禽。但当它被赋予给一个存在时,新的含义就被创造了!这个新的含义与旧的含义之间,除了名字共享,可能毫无关系!但公众会本能地将对旧所指的某些特性投射到新所指上。”
他叹了口气而非喘了口气:“这甚至可能是一种故意的误导向命名,命名者可能利用了Robin这个词带来的无害自然的联想,来掩盖这个存在更复杂,更危险,或者更不符合常理的本质。这是一种非常高明的修辞策略,一种符号学的烟雾弹。”
克拉拉:“我昨天晚上利用高速摄影机拍到了一段视频,但是从逻辑上来说,这不太对劲。”
布拉克:“那么,我们来看看吧……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来电显示是一个以阿尔弗雷德大帝的名字命名的人,也确实是一个年轻人。和布拉克刚刚举的例子一样。
“阿尔弗,怎么了?”
“是的!”
布拉克,或者说,柯克兰没好气地说。
“我刚刚从伦敦飞到哥谭,我不能同时在白厅和哥谭大学,在这里调查的时间太少了,我断断续续进行了一年调查,现在还是没有头绪。”
“再见,阿尔弗,我有个学生要指导,回头见。”
事情的起因是阿尔弗雷德的肝出了一点小问题。
真的,是小问题。
完全的小问题。
不然阿尔弗雷德和亚瑟不会把美国地图摊开慢悠悠地排查了几十年才排查出来哥谭是阿尔弗雷德的肝脏,而且排查不止因为各种国际事务中断了一次。
时不时疼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就是亚瑟·柯克兰化名德克斯·布拉克来到哥谭的全部原因。
找到哥谭的病根,然后治好它。
治好哥谭。
他回到办公室。
“缺德,”他开口,“你刚才提到,你昨晚拍摄到了视频证据?”
“是的,博士。”克拉拉从电脑包里拿出储存卡,“一段高速摄影记录,清晰地展示了它的飞行姿态和一些不太符合今鸟类解剖学原理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