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关切道,“阿兄可曾用晚膳了?爹娘让膳房给你留了些你爱吃的饭菜,现在该正温乎着,过去吃刚好。”
“我吃过了,不饿。”
阿姣闻言便拉住他的衣袖,不满的碎碎念,“那正好,我院里有之前留下的伤药,天热了伤口得尽快包扎好,免得到时伤口疡溃,那才叫受罪呢。”
宋玉昀本想去找府医,见她如此认真,便想着先去归玉院随便包扎一下,待会儿他再让府医重新上药,结果出乎他的意料,阿姣清理伤口上药包扎的动作格外娴熟利落。
打好一个漂亮的结,阿姣让谷雨把绷带和伤药带走,“阿兄这两日可别见水,明早再换下药就好。”
宋玉昀看了两眼自己的手掌,有些无奈,“一点小伤口,不知道还以为我这只手动弹不得了一样。”
阿姣很认真,“不处理好会留疤的,很丑的。”
她坐到软榻另一侧,将果干往他面前推了推,看着阿兄冷淡的侧脸,想起自己打算了一下午的念头,有些犹豫,“阿兄,我有一事想和你说一声。”
宋玉昀捻起一枚杏干,抬起眼,“何事?”
“此事……裴衔也知道。”
她这么一说,宋玉昀咬着杏干的动作不由得一顿,“你说来听听。”
阿姣闻言开始紧张起来,她怕裴衔一面和她说着什么弥补之词,又一面和那王三郎商量着如何利用她的过往让爹娘在京州抬不起头来。
她没有勇气将此事对爹娘说出口,但阿兄于她来说是格外安心的存在,故此膳桌上才会问起阿兄在不在。
阿姣尝试着鼓足勇气,“我遇到姚阿爷阿奶是五年前的事,三四岁时是被人贩卖到白陵府的城西王家做……做奴婢。”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知该怎么再讲清在王府里的身份和过往,努力拼凑言辞想要表达之时,就听宋玉昀沉声道,“我知道此事。”
“……?”阿姣一下惊愣住,吓得结结巴巴,“阿……阿兄何时知道的?”
“你莫慌。”宋玉昀见她肉眼可见的无措慌张起来,放缓语气主动道,“是四海街那一日,陆启比我们晚了一步,恰好遇见那王家公子去寻百安楼少东家询问起你,我才得知你在白陵府还有这一番过往。”
“王三郎和陆启都已经修书送往白陵府,你不必担心,有什么事阿兄替你摆平,此事很好解决。”
阿姣小心翼翼的解释,“我怕给阿兄和爹娘添麻烦才不敢开口,王家大公子是高烧烧傻的痴儿,我便一直是他的奴婢,也……”也是他的童养媳。
她这句话还未完整说完,就被宋玉昀打断,“这算得上是什么麻烦。”
不过是做过奴婢而已,她年纪那么小,这十多年能坚韧长大已是上天保佑,“你能活着回到京州就足够了,苦尽甘来,日后都会是好日子。”
他现在没对王三郎动手,不过是因为陆家还未把阿姣过往之事查清送来,只是没想到裴衔也会得知此事。
阿姣闻言,登时没甚出息的鼻尖一酸。
感觉自己这段时日像是个小哭包似的,眼泪说掉就掉,根本控制不住,一时间觉得有些丢脸,但向阿兄坦白完后,她又开始焦虑起爹娘的反应。
虽阿兄不在意,但宋府在京州好歹也是书香世贵,她自个儿落得个狼狈名声倒不要紧,总归能好好活着就成,可爹爹和阿兄在朝堂上的颜面极为重要,她很怕此事传出去给二房丢脸。
忐忑等待了三五日,阿姣每次见爹娘都在煎熬的想他们何时会开口询问,直到实在是没忍住问起阿兄。
“原来你这几日忧心忡忡是为了此事。”宋玉昀有些无奈,他并未同爹娘提及此事,只道,“爹这两日忙于朝务,等陆家将你身契之事处理好在和他们说也来得及。”
“这样……能行?”阿姣有些怀疑的看着宋玉昀,“爹娘不会生气吗?”
宋玉昀语气淡淡,“无碍,生气也只是生气罢了。”
总不能舍得将阿姣赶出家门去。
宋玉昀实在是太过淡然自若,连阿姣也开始莫名的镇定下来,开始默默等待陆家处理好她身契之事的消息传来。
与此同时,裴衔的生辰宴来临。
因裴衔五月廿一那日要在景清寺,便提前了七八日,但骁国公府上下依然分外热闹。
一道人影如同一阵风儿似的穿过熙攘的宾客和友人,“衔哥!”
沈樾进了裴衔的院子直奔正厢而去,跑得太快猝不及防撞上从房中走出的紫袍少年。
少年肩头的伤势才好,根本经不起沈樾这一下的碰撞,疼意令他剑眉紧皱,“嘶……”
心中暗骂一声宋玉昀下黑手,而后不满地看向沈樾,“你慌慌张张作甚?”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死在他生辰这日了。
沈樾缓了一口气,有几分无奈,“我也不想啊,这不是有事想赶紧和你通个气。”
他说着,收敛了笑脸正色道,“你派去跟着王三郎的那个侍卫,昨夜里被人一闷棍打晕,王三郎和他那小书童趁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