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话未说完,宋二爷猛地一拍桌子,“坏了,阿姣现在出去该不会是要去见裴家那小子吧?”
玉归院,书房里十分安静,唯有笔墨在宣纸上划过的细微声响,还有少女几不可闻的默背声。
这一张草稿的内容并不多,是为了趁早背个滚瓜烂熟,免得坦白时太羞耻慌张让自己脑子空白,但阿姣写得很仔细,紧张到手指有些僵硬。
她蜷攥了几下,又甩了甩,才重新蘸墨,“……如我所说的事事件件,我与裴衔乃是两情相悦。”
一个‘悦’字还未写完,天空忽而炸了一声响雷,吓得阿姣一个激灵,手抖将最后一笔拉出一道浓墨痕迹。
墨水在雪白的宣纸上渐渐浸染散开,格外丑陋,她柳眉拧成一团,纠结着要不要重写一张,便听到谷雨在外面说了声,“姑娘,马车套好了!”
阿姣咬了下唇,最后吐出口浊气,“来了。”
算了,这草稿只是她自己看而已。
将墨迹吹干,仔细折叠几下放入袖中,她抱起长匣走出书房。
天空灰沉沉的,空中开始落下星点雨滴,谷雨替她打着伞,两人踩着逐渐打湿的青石板加快脚步,谷雨轻轻提醒一声,“姑娘,二爷和二夫人在前面。”
阿姣一抬头,便见爹娘伞也未撑,两个人急切的一前一后朝她而来,她下意识将木匣藏于身后。
“……爹,娘。”
宋二爷一眼就看到她身后的长木匣,“阿姣,你拿着这个要去见谁?”
阿姣见宋二爷和二夫人对长匣如出一辙的反应,心尖一颤,“我……”
雨落得有些急了,远处的阿兄执伞而来,离得近了阿姣才发现他竟是身着官袍,显然是急匆匆从大理寺赶回来。
这阵仗让阿姣无措的紧咬着唇,紧张的目光从爹娘和阿兄之间流转,最后把长匣从身后拿出来,怯生生道,“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第33章确认不会动心
少女肉眼可见的局促不安,二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温柔解释,“阿姣莫要慌张,爹娘只是担心你,并非要训诫阻拦。”
“京州儿郎个个出类拔萃,年少怀春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可总得让爹娘心里有个数,这样我们也好安心。”
阿姣闻言看了眼没有反驳之意的爹爹和阿兄,忐忑之色稍稍褪去,随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心事早就被察觉了个干干净净,白皙的脸颊渐渐红透。
亏她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想来刚搬到府宅那一日阿兄问起长匣里的东西,分明是明知故问逗弄她。
这么一想,阿姣脸上的温度又一下升高些许,有些羞耻害臊。
二夫人握住她微凉的指尖,温声细语的询问着,“所以阿姣能不能告诉娘,你今日拿着这东西是要去见谁?”
阿姣紧张的蜷起手指,随即鼓起勇气,红着脸磕磕绊绊道,“我……要去见裴衔。”
她小心看了眼爹娘阿兄的脸色,见他们都有些沉默凝重,连忙补充,“他人很好的,把我从马蹄下救出来的是他,那个指认宋玉洛罪证的马奴也是他替我找来的。”
阿姣方才背腹稿的时候打算的可好了,以为自己能镇定地将一切都娓娓道来,但真正面临之时,大脑却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还有替我向宋玉洛报仇的也是他。”
阿姣很小声但又很认真,“娘,我喜欢裴衔。”
宋二爷闻言想要开口,被宋玉昀一把摁住胳膊示意先别说话。
二夫人犹豫着,“……阿姣,你确定裴家小子也一样心悦于你?”
阿姣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确定。”
少女清澈明眸里掩不住的羞涩和期盼,让二夫人心软得一塌糊涂,少年之时的情愫心动纯粹又美好,一时间她不忍泼下这盆冷水。
宋玉昀看出母亲的为难,沉声开口,“裴家和沈家有着十多年的旧怨,尤其与咱们二房。”
“爹曾让裴衔的父亲深陷牢狱数月,这一案就连他外祖沈家也受到牵连,两家一度酿成仇怨,裴衔的娘亲深受痛苦以至于煎熬成疾,最后撇下五岁的裴衔去往景清寺出家,裴衔曾和他阿兄追到寺外跪了三日三夜,他娘也不肯出来见他一面。”
阿姣闻言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宋玉昀薄唇紧抿着,继续道,“裴衔这十年里大部分时日都住在沈家,和他母亲相见都不到十次,也是近三载裴沈两家关系融洽许多,他才搬回骁国公府。”
“阿姣,你真的能够确定裴衔对你是真心以待吗?”
头顶一道惊雷轰隆隆的乍响,少女无意识捏紧手中的长匣,一瞬间遍体生寒。
阿兄的意思是……裴衔一直在骗她?
怎么可能。
假若裴衔和她每一次接近都是刻意而为,她定能察觉出一丝违和强撑之处,况且以他那样倨傲的性格,怎可能忍着厌恶和嫌弃还要尽心尽力帮她,甚至与她接触相处那么多久。